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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三传》与《清凉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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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山志》明释镇澄撰,是五台山九部志书之一。九部志书分别为:唐高宗龙朔二年(662),会昌寺沙门会赜所撰《清凉山略传》一卷;唐高宗永隆元年(680),蓝谷沙门慧祥所撰《古清凉传》二卷;宋仁宗嘉佑五年(1060),妙济大师延一重编的《广清凉传》三卷;宋哲宗元佑四年(1089),无尽居士张商英记述的《续清凉传》二卷;明神宗万历二十四年(1596),五台山高僧镇澄法师修撰的《清凉山志》八卷;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五台山大喇嘛老藏丹巴缮述的《清凉山新志》十卷;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释德清所辑《清凉山志辑要》二卷;清汪本道袖珍本《清凉山志辑要》二卷及道光十一年(1831),五台山集福寺刊印的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修订的藏文《圣地清凉山志》五卷。
  在五台山九部志书中,《清凉山志》是现在流行最广,而且是唯一走向市场的一种。《清凉山志》所以能流传开来,除了它的内容详尽(它虽成书于万历二十四年,但内容并不止于万历之前。在镇澄原本基础上后人不断增益,内容已涉及慈禧太后的诗和题字),也得力于镇澄的文字功夫。
  镇澄,字空印,姓李氏,宛平人。据说其母梦僧入室而生镇澄,所以“幼性聪慧,不类凡儿”,十五岁在北京西山广应寺出家,由于当时高僧常到京师游礼,镇澄“寻依讲肆,参穷性相宗旨,融贯华严,靡不该练,如是者十余年,复从小山、笑严、究西来密意。妙契心印。一时义学,推为上首。”万历十年,他又被憨山、妙峰等招到五台山,会集海内高僧大德建无遮法会。在此期间,他面壁三年,大有开悟。于是应塔院寺住持所请修《清凉山志》,同时在五台山讲经,“声光赫奕,四方学者日益集”。“镇澄生而安重寡言笑,律身甚严而处众以和。说法三十余年,三演《华严》……其于讲演,提纲挈要,时出新意,北方法席之盛,稽之前辈,无出其右者。所着有《楞严正观》、《金刚正眼》、《般若照真论》、《因明起信摄论》、《永嘉集诸解》,行于世。”
  镇澄是个有学问的僧人,也是个诗僧,即从《清凉山志》所选他的诗看,他在诗上也是很自负的。他有一首《天花歌》:“君不见,五台山上产灵葩,山人目之为天花。多在巅崖深险处,枯木云蒸抽菌芽。厥色浑如玉,厥味薄于瓜。樵牧得之如获璧,持来献入司公衙。司公得之亦甚喜,歌筵舞席争相夸。烹羊宰鹅不足美,必得此物充珍佳。在上欲得索其下,公使展转来山家。僧吏鸣钟告其众,众闻官令惊复嗟。裹粮探求入深谷,岂辞猛虎及毒蛇。求之不得须货易,归来典却佛袈裟。昔谓人间苦尘役,偷闲学道归烟霞。岂知寂寞寒岩山,营营公事数如麻。异物有时尽,人欲自无涯。我愿君子心,如月绝疵瑕。清光遍照饥寒屋,肯令一念恣骄奢。”写天花本一佳物,官家为饱口腹之欲,敲剥僧人,使僧人不得清修之苦状,其诗直可与白居易《卖炭翁》相颉颃。几十年后,康熙皇帝上台山,也写了一首《天花》:“灵山过雨万松青,朵朵细云摘翠屏。玉笈重缄敕飞骑,先调六膳进慈宁。”皇帝也对天花感了兴趣,他要孝敬他的慈宁宫老母亲,而玉笈重缄敕飞骑,于是一骑红尘宫中笑,无人知是天花来。皇帝老儿喜欢,下级官吏当然要搜求进贡,镇澄诗中所写就必然重演。
  镇澄由于喜欢诗,所以《清凉山志》很重文采,每卷篇首都是一篇提纲挈领的骈文,而介绍山、寺,大都“有诗为证”,第八卷则干脆就是“名公题咏”,这形成《清凉山志》的一大特色。
  五台山虽有九部志传,但大多转相沿袭,唐会赜《清凉山略传》撰写最早,慧祥在《古清凉传》中讲到过《略传》出来后广行三辅的盛况,可惜这本带有唐初五台山图的略传在国内已散佚无存。慧祥撰写《古清凉传》时是否参考过会赜《略传》不得而知,延一则明确他是在对慧祥古清凉传进行增广。而《清凉山新志》、《圣地清凉山志》与《清凉山志辑要》则多是在镇澄《清凉山志》的基础上增删补缀的。这里唯一例外是张商英,他虽云自己是古、广二传的续传,内容却完全是个人的游历感应,与古、广二传无涉。与张商英恰相反对的是镇澄,他虽改“传”为“志”,体例上也有改变,但内容却大多取自古、广、续三传。
  前面说到镇澄是个学问僧,是个诗僧,他对自己是很自负的,他的《清凉山志》内容虽大多取自三传,但他却对这些内容进行了毫不客气的改删,有的竟至改得面目全非,除人名相同外,内容完全不同,有的甚至与原来的意思恰巧相反。且看下面例子:
  至道中,有僧道海,俗姓杨氏,代郡土人也。受业真容院,亦逢施主设浴。斋罢,遽自诣浴所,尚无一僧入院澡浴。海解衣而人,忽见满堂众僧挥洗,略无识者。睹此僧人,一时俱出。海心虽疑,未测凡圣,遽出视之,阒无人矣。集传者曰:“大凡施主设浴,必预供养圣贤,后乃凡庶。清旦,贤圣临降,凡庶慎勿先就。一则触犯圣贤,自贻伊咎;二即灭施福,徒设劬劳。斯亦圣人垂警,凡百君子,得无念焉!”(《广清凉传·宋僧所睹灵异》)
  宋至道间,真容院僧道海者,结百僧会。夏三月,讽《华严》。方为众僧设浴,群药煮汤,好香熏室,巾单鲜洁,茶果清奇。先请座首耆年数人入浴。众方解衣,忽闻挥洗声。首座入视之,见多童子,色若金玉。座既怪且疑,问曰:“尔何来耶?”童子相顾而笑。座出,谓浴主曰:“众僧未浴,何处儿郎先入耶?”浴主大惊,急入视之,但见光明满室,异香凝结,更无人焉。乃知圣现,相与着衣礼诵,而后次第入浴,浴者皆得身心清明,妙乐无喻,七日乃已。(《清凉山志·菩萨显应》)
  同一时间,同一人,同一地方的同一件事,两书所述何其相异乃尔?《广清凉传》中是施主设浴而道海先自去洗,结果遇到“众僧挥洗”;到《清凉山志》变成了道海为众生设浴,先进去的则变成了耆年,僧人变成了金色童子。广传作者提醒后人施主设浴,不可擅自先入;到镇澄这里却变成了因圣现而后浴者妙乐无比。至道(995——998)是宋太宗年号,去延一撰写《广清凉传》的宋仁宗嘉佑五年(1060)不过60多年,这个传说当是延一亲闻实录,而镇澄竟大加改造,我认为这种改写毫无必要。
  降龙大师,俗姓李氏,讳诚惠,本蔚州灵丘县人也。……东台东南约一百余里,有池名“龙宫”者,耆旧相传,大师尝居彼,结庐修道。今见有丛树,故基犹在。师于净瓶中素畜一龙。龙曾逃出,入清水河,中有一巨石,……师知龙潜其下,乃携瓶诣河,向石穴大叱之。龙还入瓶,携之归庵。其泉犹有灵异……天禧年中,余亲往观之。今龙泉店亦因泉得名也。大师尝于西台东北李牛谷中,亦有结庐诵经之所。尝感山神现身听法。后有王子寺僧湛崇等,率众连书,殷请住寺,展师资礼,师不违来愿,徙居彼寺。故得金峰增耀,宝壤腾芳。到同光三年乙酉岁十二月嘱门人已,枕手而终。春秋五十,僧腊三十。(《广清凉传·高德僧事迹二九之余》)
  唐诚惠,灵丘李氏子。……东台东百里,有毒龙池,龙常害物,四十里内,人畜不入。师携净瓶锡杖,庐其侧。一夕暴风怒雷,自池而出,师咒之,龙即入瓶。风雷皆寝。师绕瓶诵大乘经咒,居七日,龙革毒心,白光洞室,师乃释之,乘风云而去。师尝诵华严于李牛谷,木叶草根为常食。每诵经时,或五七儒服者坐听,每持异花鲜果而献。师怪问之,答曰:“某,山神也。蒙师法力,无以为报。愿充执侍焉。”师心不乐,遂舍其处。所至,不月即成丛林。同光元年,嘱门人已,吉祥而逝。世寿八十。(《清凉山志·高僧懿行》)
  这里所改,一是将大师养龙潜出收龙,改为毒龙作怪,“龙宫”成了“毒龙池”。降龙大师死于同光三年(923),宋真宗天禧(1017)年间,延一曾亲到降龙处观之,这其间也只80多年,延一的记述应是有根据的,镇澄在这里又作了随心所欲的修改,大师死于同光三年,他写成同光元年,大师春秋五十,僧腊三十,他把二者加在一起,误为世寿八十。而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在《广清凉传》中,大师“尝感山神现身听法”,后来又不违王子寺僧所请去做住持。到镇澄这里,对山神听法渲染一通后,竟然是“师心不乐”。连降龙大师性格也改写了。佛家以慈悲为怀,度己度人,众生皆有佛性,何况山神听法,应是好事,师心有何不乐?且大师既能应人所请去当住持,性格当不是拒绝山神听法的。我对镇澄这里所改亦大不以为然。
  像这样的随意改写,在《清凉山志》中随处可见,《古清凉传》中有一段猎人打猎误伤隐者之猪,隐者赠枣的事,到《清凉山志》里山猪变成了白鹿。恒州刺史呼延庆变成了延庆。《广清凉传》中有段富人王在带妻仆游台山,因为未见到文殊显现而说了些不敬之语受到报应的故事,在《清凉山志》中改成了王在挟妓来游,在真容院“殿堂设酒宴,舞妓为乐”而且怒骂住持僧为“秃丁”,也改得大不近情理,真容院殿堂岂可容富人纵酒舞妓?寺院成何体统?还有一段《法云求慧》,在《广清凉传》中是《牛云和尚求聪明》故事大体相同,但关键地方却变了,《广传》中文殊化身的老人对牛云说:“汝前生为牛,因载寺家藏经,今得为僧。从牛中来,因黯钝尔。”《清凉山志》中则变成了:“汝于往生,曾作法师,贪他利养,秘悋佛法,以是因缘,堕牛类中,愚无所知,偿他宿债。持法力故,今得人身。复预僧数。悭法余业,故无诵习。”这样一改,味道大变。众生皆有佛性,变成了前世业报,意在警世警人,但远不如《广传》朴实,更人情味,更近佛法度人之道。
  如果光改第三者见闻,反正都是传说,不妨随意,但《清凉山志》连《续清凉传》中两个亲历者亲自写的东西也要随意改写,这就让人真正不可思议了。
  钱盖之文只写了他上任路经五台山,两次祈祷见到菩萨现形以及圆光金桥等的事情,其中两个同行者只提了下名字,钱盖提同行者大概只是为自己所见拉个证人——毕竟所见是非常之事。而镇澄却在这两人身上大做文章,说钱盖相信能见到而他们不信先睡了觉,钱盖独自见到后他们后悔,发了诚心见到后决心归命三宝。如果没有原文,你怎么编都可以,但人家原文在那里放着,你却要凭自己想象改写,这样做不管出于怎样的用心,实在有违佛子不打诳语的做法。同样,《宋祁阳太守傅其瓘传》也将傅其瓘自述亲见改得面目全非。
  重新写传不是不可以改写,但我认为改写首先应尊重原作的事实,语言你可以改变,你可以描述,但最好不要改变基本的事实。
  这一点延一做得很好,他的《广清凉传》其实是重新创作,篇幅有慧祥《古传》三四倍,而且体例完全新创,引用慧祥资料也有限,凡写到慧祥所讲到的时,他都以一句“亦具慧祥《传》所说”,一语带过。即使有些地方改写也具如慧祥传中事实,毫无夸大不实。镇澄《清凉山志》有一大半材料来自古、广、续《清凉三传》,除了张商英一段全文引用,稍作修改外,其余都进行了大量的删减改写,文字比《三传》华美古奥,佛家用语大大增加,远不如读《三传》轻松。如果让我评价,我还是喜欢《三传》文字的浅近直白,从此亦可看出明朝文风过不如唐、宋。
  2008、6、15——19
  作者附记:
  因杂志需要,从2006年起,我钻进了《清凉三传》与《清凉山志》的校注整理之中,今年终于完成。因为要逐字逐句过好几遍,对它们都很熟悉,于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写了以上文字,可能有助于爱好者。所以贴了出来。
  佛家认为执着是一种很可怕的毛病,你有所执着,就不会心空,就不会进入佛的境界。而我总是执着于某事,这使自己总是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以至近来微有小恙,好在渐近佛境,自我调节甚好。渐渐也就物我两忘,走出执着,回归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