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来的时候,见嵩山达摩洞洞口有“默玄处”石坊,于是,诗情大发——
欲拜达摩洞,先登百丈嵩。
默玄谁不解,来问过山风。
今年又来了,风还是那个风吗?
去年我问过山风,风在虚无缥缈中。
疑念凭谁参得破,窟窿可与默玄同?
以为自己可以用文字参禅了,是不是一种魔道?少林寺的禅堂怎么可以接受这样一个有魔障的体验修行者?这个距离离禅堂里面那些真正言语道断、心行灭处的禅修者有多远?
禅堂除方丈外,还有首座、西堂、后堂、堂主等四大班首以及知客、维那等八大执事。执法者于修行时,手执监香板,见有迟到、动作出规、昏睡等行为者轻拍其肩或背以提醒、警告、惩罚。
大幕频开闭,曲终人未明。
泠然一声板,尘梦已三生。
监香师手执监香板在禅堂执法,我幼稚地想请他在我们的背上打两下,作为我们体会“中国禅”的烙印,但监香师没有理会我这个过于世俗化的要求,事后,我提及此事,他只淡淡一笑。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禅堂首座似乎洞彻了我的俗想,在行香后、开示前的间隙,他手执警策香板在我和阳泉的背上各轻轻地打了两下。这应该是我们此行中体会“中国禅”最好的开篇了。
就这样,在少林寺的禅堂里,两个俗人以一种极其少见的方式在夜色阑珊的禅堂里体会了一个半小时的僧人打坐。
站在少林寺里望着对面的山,山无峰,象是被剑削平了一样,白雪皑皑,还没有融化。雪是云的菩提,禅堂是僧人修行的圣洁之地,他们能用佛法的智慧之剑削平自己心中的贪嗔痴吗?能除去人我的分别和执着吗?其中艰难险阻一言难尽。
要和少林寺告别了。永信方丈,惠通禅师,本如禅师,仁纯禅师,永了禅师……
入寺已三天,安生似百年。
禅房揖别后,流水到桥边。
飞机已经升上了一万米的高空,没有去过高原,不知道身体里的各种不良反应是否如高原反应。同理,没有禅修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开悟的景象呢?我又想起了达摩洞,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禅从这里开始,最后通向何方呢?禅堂里的禅修者们会把自己的身影象达摩一样留在禅堂里吗?
至人离梦远,晨雾早知风。
我坐高天上,思如流水东。
飞机在万米的空中,因为气流的阻力小而渐趋平稳。当它开始下降的时候,我的恐惧和不安骤然而至。蓦然,我仿佛又一次听到了堂主的玩笑话——
“你怎么还在外面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