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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理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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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虚实一理,象中寓理

  比较中西方两种绘画艺术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西方油画注重写实,严谨客观;而中国的水墨画侧重神韵,意在笔先。一为形似,一为神思。虽然中国画不能像油画那样客观真实地描绘景物的形色状貌,但所绘虚实结合,形神兼备,因而具有油画所不具备的神韵和气象。
  虚与实是对立而统一的一对美学范畴。在文艺作品中,所谓虚,是指通过联想或想象对审美形象所作的间接性的艺术描写;所谓实,是指对审美形象所进行的具体的直接性的艺术描写。在中国山水画中,除了落笔之处的实绘外,往往留有许多空白,用以表现水面、云雾、天空等,或者什么也不表现,仅仅是为了在视觉上突出画面中心内容,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笪重光《画鉴》)
  艺术的语言是相通的。诗与画在表现艺术上有共通之处,画理往往可用于诗理。就山水诗而言,实写可以描绘物的形态,虚写则有助于传达出物的神韵。实以引虚,虚中孕实,能使欣赏者回味无穷。好的作品,总是直接性与间接性的统一,虚与实、形与神的有机结合。
  兼为诗人和画家两大身份的王维,历来被推许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高手。王维诗南宗山水画之祖,开创了“意在笔先”的写意派画风,体现了先神后形的法则,而他的山水诗同样具有写意画的艺术效果。《辋川集》中的二十首绝句,活脱脱就是二十祯写意山水小品。诗人善从情景交融入手构思,略去景物的次要部分,突出其主要特征和最动人处,力求写出辋川山水的精神、气象及其丰富的个性色彩,表现自己的审美观念和生活情趣,自然,也融入了诗人所追求的禅意。来看《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山中,涧户、芙蓉花,眼前能看到的似乎就是这些东西,其它地方均为空白。就诗的审美层面看,诗人以极其平淡的笔调,描绘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幽独世界,在绝无人迹的山涧旁,火红的芙蓉花默默地开放,又默默地凋落。这里一方面可以将芙蓉花的孤高看作诗人追求超尘脱俗之精神境界的象征,表达了诗人对此超尘脱俗的精神境界的陶醉与赞颂;另一方面,这里也借花开花落的“象”,寄寓了佛家“无我”的禅理。这生长在静寂无人之山涧的芙蓉花,其存在完全依循着自然的律动,花开花落,生生死死,都顺应着自然的本性,既没有绽放的欢乐,也没有凋谢的悲哀。绚丽之极,终归平淡。这正是禅家所赞誉的“亦空亦有,色空一如”的境界。
  王维往往善于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寄情于物,达到物我交融,情景合一,借写景以写情,虚中蕴实,象中寓理,从而描绘出虽虚幻却又逼真的意境,表达出不同的感受。如《山居秋暝》中,“空山”二字既描绘了秋雨初霁、夜静山空的实景,又点明了诗人此时宁静闲适,恬淡自如的心境。颈联实写竹喧、莲动,间接却描绘了人的活动,从字面上看,是见物不见人,但实实在在又有人在活动着。这样描写,令人有更多的想象余地,无形之中扩展了诗的内涵。此外又如借明月之象表心之澄澈,借白云之象表心之闲淡,借柴扉之象表心之隐逸,借钟声之象表心之清静,借林之象表心之空寂……虚实相生的意境,隐约迷离的感情,给王维的诗抹上了一层禅的色彩。

  三、“空、闲、静”的禅境与诗境美

  王维山水诗中所蕴含的禅意,集中地体现为闲静空寂的境界。这不难理解,空寂地境界是禅宗所追求的一种“乐境”。要想达到这种境界,最好的去处自然是绝无人间烟火的山水之间,借助寂静清幽的山林来摒心绝虑,忘却尘世纷扰,从而进入空寂的禅境。在这里,“闲静空寂”既是禅境的写照,也是自然山水的写照。王维以“澄净”的心境观照空山寂林,进入除尘净虑的“寂静界”,直觉体验山林之乐。仍以《山居秋暝》为例: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是“空”的,雨是“新”的,既“静”且“净”,雨后空山清湛静谧,晚景宜人。皎洁的月光朗照松林,树影斑驳,姗姗可爱。林中一股清泉,漫过山石流淌,发出淙淙的悦耳之声,以声衬静,更烘托出山林的闲静。幽静的世界中传出一点枝叶的窸窣碎响,目光到处,原来是洗衣浣纱的少女归来了;山涧中有荷花涌动,因为沿水而下的渔舟推动了视觉、听觉、感觉器官,并加以综合运用,出色地描绘了一幅色彩绚烂而又幽雅静谧的雨后秋山图。尾联的“随意春芳歇”,正是“无念”、“无作意”、于此无所住心的生动写照。、
  王维喜用“空”、“闲”、“静”等字样。“空”,并非指空无一物,而是诗人以虚静的心境观照山林时,所获得的那种空明洁净的总体印象,是“心静如空”时的一种空灵清静的审美体验。“闲”并不是指无所事事,而是诗人随遇而安、淡泊于名利的心情的生动写照。“静”也不是死寂无声,静中有动,静中有声,是禅宗推举的般若静观。王维有众多诗句描写了这种闲静空寂的境界。这里再举两首: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前一首《鸟鸣涧》,诗中虽是有动有声,然而绝非噪闹,恰是一种空、静之境,以动态托静态。“人闲”、“夜静”、“花落”、“山空”,是心境亦是处境,在空旷宁静之中,明月乍出,有光而无声,却“惊”动了山鸟,虽着一“惊”字,依然是静的延伸。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啼鸣宛转,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的空静心境,这也是宇宙精灵恒在状态的通然了悟,明月千古复万古,山鸟“时鸣春涧中”,亘古与时下打成一片,高妙的衔接组合,令人深深地感觉到“见心”、“见性”的玄冥禅意。第二首是《辋川集》中的《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照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动静相形,喧寂相衬,这就是诗人从禅宗那里借鉴来的艺术辩证法。同时,这也是宴坐静观的禅所必然带来的艺术思维方式,“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澄净之心映照着大千世界的动静喧寂。
  禅境是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就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蓦然见到的“那人”,犹如迦叶尊者在灵山会上心有妙悟时的破颜一笑。这时,诗的意境实际上是表现为禅境。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意境的高处即是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禅境。禅宗的悟道,忘却心机,忘却物我的境界,与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游是统一的。王维诗作的魅力所致,相当程度上在于不仅创造了意境,并且变化为禅境。正是由于王维得之于禅宗的影响,并将意境统一于禅境,从而在诗歌艺术上开创了一个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