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太守拿出许多银钱,施于鉴真,又让手下人送来许多粮食、用品。诸寺僧人和父老乡亲也纷纷拿出备好的礼品赠与鉴真大师。大师接过礼品,再三致谢。众人将鉴真一行送了很远一段路程,才被鉴真执意谢退。太守便命手下官兵协助背负有关物品,一直送到奉化县白杜村寺。
在此暂住多日后,鉴真一行又继续上路,来到台州宁海县白泉寺。次日众人吃过早饭,便告别白泉寺,向前进发。这是一段崎岖险峻的山路,行走起来十分艰难。傍晚时分,仍未走出深谷。一会儿,又下起大雪,寒风呼啸,飞雪打得连眼睛都很难睁开,道路看不清楚,不慎走入涧水之中,水深至膝,冰冻难耐,许多人急得哭了起来。关于这一情景,史料中是这样说的:“岭峻途远,日暮夜暗,涧水没膝,飞雪迷眼,诸人泣泪,同受寒苦。”(《唐大和尚东征传》)大家终于熬到天亮,才翻过山岭,进入始丰县(今浙江天台县)境,又艰难跋涉一天,日暮时分到达天台山国清寺。
天台山位于天台县城北,是中国东南沿海的第一名山。这里群峰峥嵘,沟壑幽深,飞瀑流泉,洁白如练,既有雄伟之气势,又有秀美之景色。隋时,智者大师在此创立中国佛教天台宗,从此天台之名远播四方,海内外香客无不心往神驰。特别是国清寺,雄居于几座山峰之中,四周重峦叠障,郁郁苍苍,奇树异草,葱郁芬芳。风吹松柏,声如波涛。
那时,已到隆冬时节,刚好又下了一场大雪,鉴真步入寺中,只见白雪覆着宝塔玉殿,层林相托,蔚为壮丽。众人忘记了疲劳,怀着虔诚的心情,巡礼寺中圣迹,忆念先贤昔圣。
次日吃过早饭,鉴真一行又马不停蹄向温州进发。他们穿过始丰县,进入临海县,一连几天,都行走在云雾缭绕的峰峦之间,而后又沿灵江前进,到了黄岩县。为了尽快与法进等人会合,他们稍事休息后,继续向温州方向前进。
这一天,鉴真一行人投宿到一座名叫禅林寺的古庙中。次日凌晨刚要动身,忽见一群差官带着采访使的文牒,闯进寺内,把鉴真等人一齐扣押起来。
原来,正当鉴真在浙江东南山区艰难跋涉的时候,在扬州的弟子灵佑及各寺的上座、寺主和都维那会集一起,商议鉴真大师的去向。最后达成一致意见,认为大师发愿东渡日本,登山涉海,数年艰苦,沧海万里,生死莫测。所以,他们决定告知官府,让官府出面阻止。江东道采访使得知消息后,立即下牒诸州,追查鉴真踪迹。官差顺藤摸瓜,把鉴真所经过的名寺院的寺主全都扣押起来,进行审问,追查鉴真去向。最后一直查到了黄岩县南四十里的禅林寺。
这一次,官差把鉴真等人看管得十分严密。大批兵卒重重防卫,任鉴真如何解释,也休想脱身半步,于是,大家只好被强行押解回扬州。鉴真长叹不已,日僧更是悲伤至极。
回到扬州,采访使让鉴真继续留住当年的龙兴寺,责令寺中三纲即寺主、上座、都维那等人严加防护,不要再让鉴真等人出国,除鉴真的直系弟了外,其它人员都被解散送回原地。日僧荣睿和普照则被安排到遥远的同安郡(今安徽省安庆市)住下。
鉴真回扬州的消息一传开,僧俗弟子一齐涌向龙兴寺礼拜大师。他们极尽供养,欢喜庆贺,热切慰劳,表达了对一代大师的无限虔诚与恭敬。
可鉴真自回扬州之后,终日闷闷不乐,忧愁不堪。这次东渡的受阻,使数月的精心筹划与艰辛付之东流,悲愤中的鉴真对弟子灵佑大加呵斥。而灵佑虽出于一片好心相留,可自知对不起师父,于是一再向师父表示忏悔,每天夜里从一更一直到五更,站了六十天,鉴真依然没有宽恕他。最后,扬州名寺的寺主、上座、都维那及各位大德一起前来致礼谢罪,鉴真一直阴沉的脸上才又浮现出昔日的慈祥。
第四次东渡的失败,的确使鉴真遭受到沉重打击。日僧荣睿、普照更是茫然无措,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不过,对佛法的虔诚,使他们再一次从失败中振作起来。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冲去东渡的意志,反面使他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可违逆。对鉴真是如此,对荣睿、普照也是如此。
心有灵犀一点通。天宝七年(公元748年)初春的一天,日僧荣睿、普照从同安郡乘船重返扬州,再次来到龙兴寺拜见鉴真大师。可鉴真大师已搬到崇福寺居住,他们又火速赶往崇福寺。
三年来,日僧远离扬州,鉴真口中再也不提东渡之事,所以官厅早已放松了对他的监视,可鉴真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铭记着东渡的志向。所以,荣睿、普照来到扬州后,他们又立即着手准备第五次东渡。
这一次,鉴真一方面派人采办各种物品,另一方面托人在新河(今江苏扬州市南)打造船只,一切从速办理。
6月27日鉴真与全体东渡人员告别崇福寺,来到新河上船。同行弟子有祥彦、光演、、顿悟、道祖、如高、德清、日悟、思托及日僧荣睿、普照等共14人,水手18人,其它工匠等共35人。所带物品和第二东渡时大致相同,粮食、衣服、经典、佛像、草药等应有尽有。
船从新河启航,沿运河经瓜州(今江苏邗江县南),进扬子江,再经常州界,东下至狼山(今江苏南通市附近)。这时,忽然刮起大风,既不能行驶,也不得靠岸,轮船旋转于三山之间。天明后,幸好风平浪静,船才驶出了长江口,进入东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