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别人刺血写经,我也好奇去尝试。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深夜,佛前一盏昏黄的孤灯陪伴着我,我醮着一滴一滴鲜红的热血,写下我对佛法的信心,写下我对众生的热爱!我的血肉和佛陀的圣教融和成一体,我愿意将身心奉献尘刹,来报答诸佛的恩惠,我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在增长,人格在升华。
除了刺血写经之外,对我帮助很大的是“禁语”。年轻的时候,我属于热情澎湃的典型,什么事情都觉得应当仁不让,勇于维护正义,但是也因为心直口快,而惹来不少的麻烦,因此觉得自己有“禁语”的必要。我曾经一年之中实践过“禁语”,刚开始很不习惯,不知不觉中就脱口而出;明明知道不能说话,偏偏忘记说溜了嘴。当时我正在焦山佛学院参学,为了处罚自己,独自跑到大雄宝殿后面,人迹罕至的地方,掴打自己的耳光,并且自我责骂:“你这个家伙!没有出息!自己欢喜持禁语,又没有人勉强你,却出尔反尔,不能持好。”为了根除自己的习性,务必要给自己刻骨铭心的教训,因此我重重地处罚自己,打得嘴角渗出鲜血。我试着这样处罚自己之后,心里觉得很落实、很平安。禁语,对于青年时代初学佛法的我,在学习过程中,有很深的意义。
西方流行着一句谚语:“沉默是金。”有时粗糙的语言,实在无法表达我们细腻的心灵活动,在静静无声的沉默之中,彼此的心意反而更能相契。学佛的人,首先要学习无声,不止口中无声,更重要的是心中无声。有时我们受了一点委屈,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但是内心的不平怨愤却如澎湃的浪涛一样,发出巨大的响声,如果我们能够止息内心烦恼的声音,那就是宁静无声的证悟世界。现在有些人参加打禅七或打佛七的活动,由于禁语不能讲话,看到人就比手划脚,表示自己正在实践禁语。这样还是不彻底,你口中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尚有说话的念头,仍然是一种执着。何况比手势,也是讲话的方法之一,聋哑的人,就是以“手语”来表达他们的意思。俗语说:“把坛口封紧的酱瓜酱菜,特别香脆。”我们要从嘴上的禁语,做到心中的禁语,从无声之中,深化生命,增长灵智。
我一生和拜佛有很深厚的因缘,这和我受戒有很深的关系,而受戒时的生活训练,培养我几个习惯。
我十二岁出家,十五岁受戒,在五十三天的戒期之中,我几乎没有睁开过眼睛,正视周遭的一切。本来十五岁的男孩子,正是精力充沛,好奇心强烈的时候,对于身旁的事事物物,难免好奇地看一眼;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的声音,有时也兴致勃勃地聆听着。而戒场的引礼师父们看到了,就挥动手中的竹藤,狠狠地打我一顿说:“小小年纪,两只眼睛不老实东瞟西看的,那一样东西是你的?”“小孩子,听一些闲话做什么?把耳朵收起来!”挨了戒师一顿打,心想:这戒常住栖霞丛林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一样是我的东西?既然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我怎么可以贪婪地观赏呢?戒常住的事情,岂是我们小孩子可以随便插足的呢?因此五十多天的戒期,我把眼睛紧闭起来,不看外面纷纭的世界,而返观内在平静的世界;我把耳朵堵塞起来,不听尘嚣的喧哗声,而聆听心灵深处的幽谷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