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之诗,众说纷坛者,无如李商隐《锦瑟》之多。历代阐释,难以数计,见情见性,见仁见智,莫衷一是。或掉书袋,抖学问,旁征博引之长篇大论,往往令人如坠五里雾中,不得门径而出入;或凭臆测,钩沉索隐,胡诌一通,逞口舌以自圆其说,常常又是南辕北辙,鱼目混珠,徒不知其所云。遂使《锦瑟》成为诗界难解之谜,终不得水落而石出者也。
大音稀声,大道简明。儒、释、道、基,旷世之教,博大精深,仁、空、无、爱,四字之略,一语中的。六祖慧能,不识一字,全凭开悟,直了成佛,光大佛法,成就禅宗,空前绝后。秉此法门,参悟《锦瑟》,真如自见。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己惘然。
《锦瑟》全诗,语多摇曳,如珠走盘;所言物事,皆为虚幻;菩提非树,明镜非台,以情执之,如求兔角;以禅破之,豁然开朗。我今说之,繁琐考据,全数抛去,就诗论诗,单刀直入。《锦瑟》要旨,前二后二,直捷明了;中间四句,迷障重生。若具大迦叶之正法眼而慧现佛祖之拈花微笑,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千余年的“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的感叹,将为:“春到枝头已十分”的喜悦替代。
“锦瑟”、“华年”,“追忆”则“惘然”;“当时”既“已惘然”。“此情”尚“可待”乎?人生不满百,何做千岁忧?老冉冉将至,“五十弦”也罢,“一弦一在”也罢,“无端”思之,即招烦恼,“惘然”又何益?“望帝”、“杜鹃”,苦海无边,“沧海”、“珠”、“泪”,苦不堪言;痴情如此,沉沦苦海。世事烟云,转眼成空。何必缠绵,何必“惘然”?顺命应人,乐乎天命复奚矣!解脱之,妙悟之,境界乃大,无始无终,无际无涯,有如庄生化蝶之翩翩,有如美玉生烟之缥缈。(信息来源:摘自《中国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