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缺乏因應現代社會思潮的能力
現代化的社會複雜而多變,習慣了山門中暮鼓晨鐘的寧靜單調,在環境的隔離之下,出家僧侶普遍變得閉塞、保守、偏狹、遲滯,無法因應現代思潮,要有突破性的變革,當然是極其困難的。師長、院長長年肩負起瑣碎的寺院庶務,難有恢弘的視野與寬闊的心量,與下一代之間產生代溝,也實在是無奈而可同情的。不過,現在也有不少佛學院院長是留日、留美歸國的,在辦學上,也就傾向於歐美的文獻學研究方式,著重於直接研讀原典與梵巴藏文的學習,例如中華佛學研究所、法光佛教文化研究所即是。
但是,不論是固守中國傳統專研一經一論的研究方式,還是現代歐美的文獻學研究方式,終究還是佛教或佛教學「內部」的事,與現代社會學術思潮缺少交流,與外在社會環境沒有多大關係,使得佛法學術研究缺乏「契理又契機」的時代意義,面對時代的變化,顯得「捉襟見肘」,這是佛學院教育的最大隱憂。畢竟,要契理又契機,就必須瞭解時代;要瞭解時代,就必須走出山門、與外界對話;就算不走出去,社會思潮也終將會衝擊「生苔的」佛門。但是不論是被迫、還是主動反應,不但必須具備透達的佛法,還要有不被境轉、不被人惑的清明,要有大無畏的勇氣,以及洞悉世情的敏銳與慈悲,這對於普遍變得閉塞、保守、偏狹、遲滯的佛門僧侶,的確是不太容易的挑戰。
台灣佛學院教育之前瞻——以佛教弘誓學院為例以上種種之分析,說明了台灣佛學院教育的困境與癥結之所在,企圖突破困境的教界大老,有的乃一一建設佛教大學,如一九九○年華梵工學院正式成立,是佛教界所辦的第一所大學,乃至現在已成立三年的玄奘大學宗教學研究所,現代化的研究學府,以建立「玄奘學」為未來的學術方向與特色,但是由於多數學生的佛學、宗教學基礎不足,目前尚未有顯著之研究成果發表,但也頗令教界期待與注目。
又如新竹福嚴佛學院,最近禮聘留日有成的厚觀法師新任院長,年輕有為、頗有企圖心,引進當前日本佛學界的研究方向與成果,對提升福嚴佛學院達到國際的研究水準,應有所裨益。
另外,昭慧法師與性廣法師所創辦的「佛教弘誓學院」,是教界之「另類佛學院」。其學制在教內可說是獨一無二,其特色及理念如下:
佛教弘誓學院制度的設計,背後有它的一套理念,可以體會出,主事者具有無私的心胸,辦學意不在蒐羅「自己的子弟兵」,以擴充其在教界之威望;不以追求「××第一」自期,沒有博取名聲之野心,也沒有與其他學院競爭之意圖;不追求漂亮的學術成績,務使學生養成「不求速成」的學風,培養好學深思、開闊恢弘且謙遜的器度;雖然作風新穎,卻不鼓勵學生脫離傳統,避免貢高我慢,務不與常住道場對立。更重要的是,主事者具有明確的辦學宗旨——推展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因此,學院中一切學程、制度的規劃,但以「培養人菩薩行者」為依歸。
也因為佛教弘誓學院昭慧、性廣兩位法師的「另類作風」,研究部成立八年以來,尚未有學生拿到畢業證書的,有份量的學術研究報告也少得可憐。但是奇怪的是:學院也逐漸在教界傳出口碑,這口碑不從一篇接一篇的論文發表而來,而是來自於學生常住師長的信賴與肯定。也因此,在87年佛學院因為校舍老舊狹小不敷使用,開始買地籌建新校舍時,就有許多來自於傳統道場的護持善款,其中承天禪寺上傳下悔長老更慷慨捐贈五千萬新台幣,讓新校舍得以順利如期完工。
但是,是否一切就十全十美了呢?答案是否定的。昭慧法師曾經表示:「緣起的世間就是相對的,不可能絕對完美,滿足所有的因緣;相信也有不適應該學院的學生,從他處師長受教而得受用的。」確實是如此,辦學幾年下來,為種種因緣而中途挫學的也不少,同時學院也不斷地在調整腳步,例如,今年就為有心向學而學力不足的尼僧,辦理第一屆的「專修部」,一整學生素質,未來對教學、對研究絕對是有幫助的。
但是專修部相關行政、庶務的重擔,勢必部分將由雙林寺學團住眾義務扛起,如何從日常忙碌中兼顧學業、不退道心,是該學團住眾的一大挑戰。此外,師資方面也是所面臨的困難之一,如若干佛學領域專業師資缺乏,「人間佛教」解行雙修的授課法師希有難得,基礎課程等待適合人選接棒,現任老師授課壓力不小,無暇拓展或深入其他學術領域,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解決的。
結論
整全的佛學院僧材養成教育,不但要有清晰崇高的辦學理念,還需輔以周密良善的制度設計,諸如上述可以看出,佛教弘誓學院力圖避免傳統佛學院之流弊,其未來對佛教界之影響與貢獻,有待後代佛教史學家之觀察與評估。本篇僅簡單地予以記錄,雖不夠嚴謹,但求留一條線索予後人,也為台灣佛教教育史記下可貴的一頁。
筆者本身為佛教弘誓學院的學生,以上所言若與事實不符,過在筆者,不在學院。在此謹願上昭下慧法師、上性下廣法師法體康泰,並祈願正法久住世間,為眾生之依怙,為苦難的世間,帶來希望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