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位于拉萨古城中心,始建于公元七世纪中叶。当时第三十三代吐蕃王松赞干布在位,为吐蕃王朝强盛时期,公元641年松赞干布与唐太宗之女文成公主通婚。公主进藏带有“释迦佛像、三百六十卷经典……营造工巧著作六十种……”(摘自《中国通史》简编,范文澜著)。“公主通晓占卜……详为推算,因知西藏雪国,为罗刹女魔仰卧之形、倭塘湖为女魔心血……须填平此湖,建神殿其上”(摘自《西藏王统记》,索朗坚参著,1388年成书),故兴修大昭寺。
吐蕃以后,又经历代,特别是五至八世达赖期间的不断补修和扩建,大昭寺的建筑面积增加了十倍以上,壁画面积达到四千平方米以上。它是保留着“吐蕃”至近期“格桑颇章”期壁画艺术的唯一较为完好的寺庙。
吐蕃时期
在修建大昭寺以前,西藏的壁画艺术暂无实物可考,故大昭寺的吐蕃壁画是西藏保存下来的最早的绘画作品。
大昭寺的中心主殿高四层,上二层为五世达赖在公元1642年以后所建,唯一、二层保留着吐蕃时期的作品。居主要位置的“释尊殿”供奉着文成公主当年从长安带来的“尊者释迦牟尼像”,历经几镀金身,至今雍容华贵、金碧辉耀,东供堂里有祖孙三法王、二妃及大臣吞米桑布扎、禄东赞的泥塑彩像(祖孙三法王:史家称松赞干布、赤松德赞、热巴金三藏王的总名。二妃: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尊尼公主);北供堂有修建此寺的第一尊千手千眼观音塑像……。这些塑像手法古朴浑厚,实为吐蕃时期的作品。此处梁、柱、桁椽、门框上满饰飞天、人物、飞禽、走兽和叶蔓花衍等浮雕彩画,稚拙天真,带着浓郁的犍陀罗艺术情调。
登上二楼,便可看到吐蕃壁画的真迹:东面的“曲节祝波”。译为“法王石窟”(法王:对一些崇信佛教的古代藏王及高级僧人的敬称),据说是历代法王念经修行之地。呈正方形、墙面约五十平方米,东北壁毁去大半,所存部份绘有大型“坛城”,凡空隙处画以妙音菩萨、密迹金刚、叶衣母等密宗佛像。画面用黑色铁线勾勒,形式自由、风格淳厚。巨型圆轮,旋转中的五彩火焰,金刚杵墙,大海,姿态各异的密宗像,以及带着犍陀罗式的卷草花蔓,构成了独特的旋律和节奏。而这一切又是安置在黑色的底墙上,既强烈又深邃,好象在漆黑的夜幕上呈现出的各种神秘物象,为密教的学说增添了诡密、恐怖的色彩。犍陀罗以及笈多艺术的某些特点在这里得到了充分表现。而在线条的运用与组合上,尤其是飘带的勾勒又与中原地区的唐代壁画相近。据一些学者分析,这是受中原文化影响更多的赤松德赞时期,即公元八世纪中叶所绘。
在“曲节祝波”经堂外墙,即二楼的东北壁上,残存着文殊、观音、绿度母、不动佛、千佛及诸供养天等,构图简练,多用青、黄、赤、白四种根本显色绘成(佛书将青、黄、赤、白四色称为一切颜色的根本)。人物造型几乎全裸,仅以梵绳、八宝为庄严(八宝:五佛冠、耳环、项圈、大璎珞、手钏、手镯、脚镯、珍珠络腑、宝带,称为八宝,谓之大饰)。主尊画得较大,多直线。上下左右的诸天、胁侍菩萨画得较小,多曲线。
如东壁上的“观世音”,为不动佛的右胁菩萨,呈“金刚杵式”站于莲华之中(金刚杵式:为胁侍菩萨的立像标志,其状二头尖中间细形如金刚杵),上身与肩向左倾斜、随着腰和臂部的曲线,下身微妙的向右扭动,是如此自然而轻松。再看四肢的安排,右手弯曲置于胸前作施愿印(佛像、菩萨像的一种手势标志,还有降魔印、禅定印、施无畏印等),左手垂直向下,手腕向内几乎成九十度翻转;右腿拉紧直立、左腿微微弯曲,呈欲迈步之势。就这样上、下、左、右在线条与动态上形成对比,但从斜线上分析,左手和右腿,右手和左腿又相互呼应与协调,这一切来自对生活的熟悉、了解与夸张,一张一弛,“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观世音在欲动不动之中显示着她的风韵与神彩。还应该注意的一点是身上的缨络臂钏,全用沥粉凸绘,极厚实而有份量、在和裸露肉体的对比中,更加衬托出肌肤的丰腴、细润,即使历经千百年的风尘,但她仍在残壁上洋溢着青春与生命。
再如被框在长方构图中的“狮子吼观音”,二足稍展,足胫左上右下、一盘一屈、谓右舒展莲花跏趺。随腰部的曲线,上身自然向左倾斜,左手支撑地面,刚好托住重心,右手轻松搭在腿上。着力点合理准确,章法严谨扎实,造型落落大方,毫无浮夸之势,尽管面部残毁,仍保留下优美的仪态。而在北壁上的度母残像,上身同样向左倾斜,但弯曲的身体及微微倒向右边的头部,呈中印度艺术造型中惯用的“三折肢式”,这样不仅使重心在运动中求得稳定,而且还增添了婀娜妩媚之态……。和“曲节祝波”内的壁画比较,更为简洁明确,受外来艺术的影响也更大,可能是因为修建大昭寺时,“召致甚多尼泊尔之巧善工匠所建筑者”(摘自《西藏王统记》)。
从这些历史久远的吐蕃壁画进行分析,可以得出四点看法:首先,这些壁画是依附于宗教、并紧密地为宗教服务的佛教艺术。第二,除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从中原带来了大量的汉文化外,“吐蕃也从泥婆罗(尼泊尔)、天竺吸收文化养料。例如建筑、雕刻和绘画、都直接受泥婆罗的影响”(摘自《中国通史简编》),但在艺术上还没有独立形成自己的特色和风格。第三,早在一千多年以前,西藏的壁画艺术就能准确地掌握人体的结构、比例,并善于利用各种优美的动态、饰物来表达对象的神态“以能引彼众生之爱敬心”。第四,从佛的造型、手印、庄严标志分析,是以佛教仪轨为依据。如此成熟的表现形式绝非西藏的原始艺术,故远在此以前,西藏的绘画艺术就应有相当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