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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究与研究:把握禅的两种方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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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验与认知的区别,如果用禅宗的说法来表述,那就是“宗通”与“说通”的区别,如果用唯识学的说法来表述,也可以说是“现量”与“比量”的区别。说到底,二者的区别主要在于一个属于实践的范畴,一个属于认识的范畴;禅的体验必须以佛教的信仰为前提,禅的认知则无需佛教的信仰;前者与禅的理想目标保持着认同、亲和关系,后者则与禅的理想目标保持着疏离的关系。如果可以把它们看作通向禅的理想目标的阶梯的话,那么它们显然处在不同的层面之上。因此,这两种把握禅的方式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也有着不同的意义。对于禅的信仰者来说,体验可以使人直接得月,而认知只能使人得指,但是指月的指并不等于所指的月;对于没有佛教信仰的人来说,禅者所讲的月是否存在是值得怀疑的,只有指才是可能确证的现实存在,因而只有认知才能给人提供禅的确切知识,体验只能给人提供神秘的经验,这种内在的经验与客观的知识是完全格格不入的。
   正是由于上述区别,所以禅的参究者和研究者往往站在各自的立场否定和排斥对方的立场,40年代末在铃木大拙和胡适之间就禅的研究方法问题展开的争论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代表。铃木大拙认为禅是非逻辑的、超时空的,对它不能作客观的考察或历史的研究,而只能由个人自己去直观;客观的考察只能了解禅的历史环境,而不能了解禅本身;因此,胡适虽然研究禅,但他实际上并不懂禅。〔3〕铃木的说法, 显出一副由于胡适没有禅体验的经验而要剥夺其谈禅资格的态势,其实他对胡适的批评是非常荒谬的。首先,铃木本人的禅学就包括参究和研究两种立场的研究,例如他关于禅思想的发挥解释以及对禅体验的说明就属于参究式的“研究”,或者说是他基于自己的禅体验对禅所作的说明,而他关于禅宗的文献及禅宗思想史的论著则属于禅的研究;假如他对胡适的批评可以成立的话,那么他自己所作的禅的研究也应当在被否定之列;如果依照他的逻辑,那么他就应当以沉默对待胡适的研究,而不应参与禅学研究的争论,而且就连他对于禅思想和禅体验的说明也变成了多余的废话。其次,胡适并不是禅的信仰者,他的禅学研究根本就不是要解决禅体验的问题,至少他不曾把禅体验当作一个独立的问题来对待,因此,铃木责难胡适的禅学研究不能解决禅体验的问题,实际上只能表明他自己并没有弄清禅的参究与研究之间的界限。尽管如此,铃木从参究的立场出发,结合现代西方非理性主义的观念发挥传统的禅不可说的观点,这种观点对当代中国的禅学造成了不可低估的影响,致使不少禅的参究者都学着他的腔调要求研究者首先必须具有禅的体验,否则就应当对禅保持沉默。
   胡适在这个问题上除了主张把禅当作历史事实对待以外,还认为这种方法是把握禅的唯一有效途径,并且否认直观式的体验所具有的意义。他在禅的研究方法上采取科学主义的立场,从而忽视了参究也是把握禅的一种有效途径;他在对待禅体验的问题上采取了理性主义的立场,因而没有看出“悟”或禅体验是不同于认知的人类经验类型。这样的立场限制了他对禅的观察视野,于是使得他对禅的某些问题、特别是有关禅体验问题的说明的确有不及铃木大拙之处。值得注意的是,胡适的思想和学术虽然曾经受到中国大陆学者的批判,但是大陆学者在如何把握禅的问题上却采取了与胡适基本相同的作法,例如把禅的宗教问题还原为世俗的问题、把禅体验看作是反科学的神秘经验,把“悟”的问题当作一种认识论的问题等等,这样的处理方法与胡适的作法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实际上参究与研究都有各自的有效范围,或者说它们都有各自的优点和局限。相对而言,参究可以使人得到禅的“亲知”或直接经验,研究可以提供禅的客观知识。在涉及人的主体活动的范围内,直接经验具有特别重要的作用。这就如同人们要掌握某种动作技巧一样,如果自己不亲自操作演习的话,那么无论了解多少关于那个动作的知识,也不等于掌握了那个动作;对于禅体验这样一种深层心理体验来说就更是如此。而关于禅的思想、历史、文献、乃至禅体验的外在方面等问题,只能通过客观的研究来把握。
   禅是复杂的多面体,它既是一种心理——文化现象,又是一种心理——价值形态,因而人们既可以把它当作客观认知的对象,也可以把它当作主体存在的方式。当人们把它当作客观认知的对象时,它就是可以说明的;当人们把它当作主体存在的方式时,它就是不可说明的。所谓禅的可以说,是就禅的客观知识方面而言的;所谓禅的不可说,是就禅的主观经验方面而言的。禅的客观知识与禅的主观经验有所不同,禅的可说与不可说也有各自的范围。就禅所包含的问题来说,其中既有可以说明的问题,也有不可说明或不能用说明替代的问题,所谓禅的可以说或不可说,要看是就哪一种意义上的禅而言的。关于禅是否可以言说的判断,只有在加上具体的条件限制的情况下才能成立,那种笼统地把禅断定为可以说或不可说的提法都是以偏概全的结论。因此,在把握禅的方式上,是否需要说明和说明是否有效的问题就取决于说明的范围是在禅的哪一个方面。
   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禅的研究领域也在不断扩展。不仅禅的思想、历史、文献、语言、文化等等已经成为连许多参究者也不得不承认是可以说明的问题,而且禅体验的活动也已被当作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而被纳入分析观察的范围,例如国外有的研究者早已运用科技手段测定参禅者在禅体验过程中的脑电波变化。以往的禅学研究者往往由于不承认禅的理想目标而忽视了禅体验研究的意义,他们只是把禅体验简单地视为一种神秘经验,而没有对这一现象作深入具体的研究,或者至多只是把它当作一种认识或思维的形式来解释。由于这样的解释与禅体验的实际情况相距甚远,于是把对禅的这一核心内容的深入理解基本上拱手让给了内在把握的参究者。但是从现代禅学研究的观点来说,禅体验也可以从内外两个方面来把握,它既可以作为主观经验的形式,也可以作为客观了解的对象。即使是没有开悟经验的人,也可以把他人的禅体验活动当作一种客观的事实来加以描述和说明,从而形成描述禅体验现象的客观知识。没有禅的信仰和体验的人可以不承认禅的理想目标,但是却不能否认禅者为了实现自己所信奉的理想而进行的实践活动。开悟的经验是一种心理的事实,它完全可以成为客观研究的对象。但必须强调的是,关于禅体验的知识并不等于禅体验的活动,无论人们描绘出多么精细的禅体验现象蓝图也不能代替禅体验的活动本身。禅非不可言说,言说不等于禅。禅毕竟有其不可说的方面,然而这个方面只有当禅的研究深入到禅的核心内容时才能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