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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远建设庐山教团的理论与实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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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是在儒教失落时在中国得到大规模传播的。佛教以其精深的性空智慧、博大的慈悲精神、谨严的修证实践以及建立在真俗不二基础上的方便善巧,填补了因儒教的现世指向和其他民间信仰的粗俗鄙陋所留下的精神空间,满足了社会各阶层的宗教需求。

   儒教作为一种国教,又具有宗教的排他性,力图建立一个排斥异端的封闭系统。东晋二次敬王之诤,都反映着儒教重建、强化政教合一体制的努力。

   庚冰认为佛教动摇了儒教的国教地位,从而动摇了王权的基础,“弃礼于一朝,废教于当世”[13]。并重申:“王教不得不一,二之则乱,斯昔圣所以宪章,体国所宜不惑也”[14]。六十年之后,桓玄重提沙门敬王,他所补充的“理据”,仍不出于王教合一的窠臼[15]。

   只要世俗统治者把儒教视作国教,即便它处于名存实亡境地,儒佛之间就只能是一场不对等的竞赛。历史上不乏佛道之争,却罕见佛教向儒教的国教地位挑战,佛教的宗教品格天然地适合在政教分离的环境中发展,在政(儒)教合一的环境中,佛教无法也无必要在政治上同儒教抗衡。慧远明智地退出政治的漩涡,并承认儒教在世间法上的尊荣地位[16]。

   宗教只有建立在社会之上才有永久的生命力。在满足社会对“独绝之教,不变之宗”的探求上,儒教的局限是显而易见的[17]。以耳目为关键的经验主义立场使儒教无法探究六合之外的超越界,慧远指出对六合之外的死亡和鬼神世界存而不论,这是儒教的局限,但并未取消这超越界的存在,“分至则止其智之所不知,而不关其外者也”。作为宗教,儒佛二家的深浅、权实分际立判[18]。这使佛教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深化、发展中国宗教的任务。

   在宗法社会、专制王权和儒家礼教这金字塔型的中国固有政教格局中,慧远让佛教摆脱作为王权和国教之附庸的屈辱地位,直接让佛教建立在社会之上。然后由体起用、不变随缘,协调佛教与王权和国教的关系。

   从“向下门”角度看,超越的佛教与王权和国教没有根本的冲突,反而有助于王化[19]。

   从“向上门”角度看,世俗王权和入世色彩浓厚的儒教均被引向出世的终极关切和弘法利生的实践中[20]。于是,世间的君王,成为佛菩萨的应化示现;高居庙堂的儒教,纳入方便度众的权教系列[21]。

   如何处理同国家权力结合在一起的儒教关系,始终是关于佛教在中国兴衰存亡的大事。慧远“内外之道可合而明”的原则,维护了佛教的主体地位,确立了儒佛“出处诚异,终期则同”的权实关系,成为中国佛教正确处理佛儒道三教关系的基础。

   佛教,是由出家僧尼和家居士以共同的出世信仰为纽带组成的特殊社会集团。慧远将佛教区别于其他社会集团的殊胜处,概括为“禅思入微”、“讽味遗典”、“兴建福业”三科,三者“皆以律行为本”[22]。我们可从中提出信仰素质、文化品位和组织规模三大指标。慧远以一“博综六经,尤善庄老”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佛教超越的信仰素质和高尚的文化品位所折服,并叹“儒道九流,皆糠秕耳”[23],颇能反映当时多数知识分子对佛教的接受和认同。三大指标中的弱项是组织规模。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教团组织,佛教就无法保持自己超然独立的地位,并使自己的信仰素质和文化品位退堕。

   慧远的时代,佛教对王权的屈服、对儒教的依附、对世俗的迁就,还没有到后世那种地步。但由上述原因所造成的世俗化浊流,已为世俗统治者的行政干预准备了藉口。在桓玄之后,不仅发生了“三武一宗”那样的大规模的暴力镇压,更演进为世界仅有的僧官制度,把佛教纳入世俗政权的全面管辖之下。

   慧远以佛教领袖的忧患意识和历史洞察力,向教内敲响了这关于“交丧之所由、千载之否运”[24]的警钟。他毕生的努力,就是建设一个模范教团以激浊扬清,“令饰伪取容者,自绝于假通之路;信道怀真者,无复负俗之嫌。”[25]庐山教团高悬“山林佛教”[26]大旗,在教内外陵迟佛法所导致的世俗化浊浪中砥柱中流,致力于佛教自身建设,为佛教的未来发展积聚资粮。

   庐山教团是道安系教团的延伸和发展,它不同于西方中世纪时藉助世俗权力的金字塔型教会,也不同于后世具有宗法性传法世系却又一盘散沙般的宗派,维系教团存在和发展,有三种如红线般贯穿始终的精神。

   一曰领袖人物身体力行的戒律精神。慧远继道安《僧尼规范》,扩充制定了《社寺节度》、《外寺僧节度》、《比丘尼节度》等教团规制[27]。只有领袖人物严格自律的榜样,才能使戒规体现为全教团的共同意志[28]。惟如此,才能不威而重、不令而行[29],当政教关系发生磨擦时,则能保持住佛教的有生力量[30]。

   二曰维护教团地位和荣誉的团队精神。以道安用释氏统一沙门之姓为标志,表明中国佛教徒摆脱依草附木的地位,建立打破门派、地域、家国畛域的统一教团的努力。法遇自责之后,即将自己的过错通报慧远,一根荆条连接着长安、荆州和庐山,表明道安系教团内部的凝聚力和自治水平。这种团队精神也表现为对无原则依附外学的“邪说”的批判。慧远在荆州问竺法汰疾,参与法汰组织的对“心无义”代表人物道恒的批判,从他沟通南北中外大小乘佛教的恢宏气度来看,恐怕不能看作狭窄的门派之争[31]。当佛教内忧外患,面临被整肃危机之时,虽不在搜简之例,亦拍案而起,挺身而出,为僧伽争人格,为教团作辩护。

   三曰广布教法的弘法精神。“教化之体,宜令广布”[32]。宗教存在和发展于传播过程中,契时应机,转机而不为机转。北方战乱颇仍而国主多护持佛法,故有道安“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之动;南方偏安一隅而佛法精神衰替,故有慧远“影不出山,迹不入俗”之静。

   唯超越的信仰才能拥有博大的胸怀;唯博大的胸怀方可成就超越的事业。戒律精神、团队精神、弘法精神,熔铸成庐山教团特立独行的道风和学风,使佛教的信仰素质、组织规模、文化品位得到均衡发展。

   在“京师竞其奢淫,荣观纷于朝市”的宫廷式佛教、贵族式佛教、商业化佛教的浊流中,庐山教团以与世法不共的修证实践证明了佛教存在于世的价值,对一切“信道怀真”的佛教徒形成了巨大凝聚力,也使所有不信佛教乃至迫害佛教者为真正佛教徒的人格感召力所慑服。超越的信仰素质是建设佛教教团、推广佛教文化的根本。庐山教团以恪守戒律为基础,以修证禅观为日课,以往生净土为旨归,一切社会活动和文化施设都围绕着修证实践进行。从而在以儒教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国度里,佛教能起到为儒教无法取代的作用。慧远作为佛教领袖,成为社会各界敬仰的精神导师[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