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士又作《北山赋》,至长安。大理评事丘丹见赋,再三叹仰:“曹子建之久事风云 ,失色不奇。日本亦有曹植耶。”自还使,便书兼诗曰 五言
儒林称祭酒,文籍号先生。
不谓辽东土,还成俗下名。
十年当甘物,四海本同声。
绝域不相识,因答达此情。
无量寿国者,风生珠,禁聪苦空,水激全流,波挨常示。居士摄心念诵,愿生安乐云 云。
出《延历注录》第五卷
这部分的传记,主要包含以下四项内容:与鉴真的关系;与祐觉的关系;与丘 丹的关系;临终描述。
先看与鉴真的关系。淡海三船所撰的《唐大和上东征传》卷末,录有《初谒大和尚二 首并序》,似乎两首诗均是初谒鉴真时进献的作品。《淡海居士传》未录诗序,所载诗 歌亦与《唐大和上东征传》文字略有出入。尤为重要的是,《淡海居士传》廓清了二诗 创作的背景。亦即,“摩腾游汉国云云”是初谒鉴真时的进呈之作,“我是无明客云云 ”是服膺鉴真后的自庆诗。从这篇传记可知,淡海三船先师从道璇,继服膺鉴真,与赴 日唐僧关系密迩。
次看与祐觉的关系。《唐大和上东征传》成书于宝龟十年(779)二月,淡海三船注《大乘起信论》当在此后。此书由东大寺僧圆觉送往唐朝,且唐人赋诗回赠作者,表明事在淡海三船生前。从宝龟十年(779)至淡海三船去世的延历四年(785),日本仅派出过一次遣唐使,即宝龟十年(779)五月二十七日出发的送唐客使布势清直一行,圆觉似乎作为“唐学僧”随此次使团入唐。遣唐使走的是南路,先在明州一带登陆,圆觉将《大乘起信论注》赠给越州龙兴寺僧祐觉,祐觉“见《论》手不择卷”,因作赞诗回赠作者。这首堪称中日文化交流见证的五言律诗,不唯《全唐诗》未载,近年出版的一些专门辑录中日唱和诗的著作亦都漏收[4],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唐代佚诗。
再看与丘丹的关系。淡海三船托圆觉将佛学著作《大乘起信论注》带往中国的同时, 又作《北山赋》托人送至长安,大理评事丘丹读后赞叹:“曹子建之久事风云,失色不 奇。日本亦有曹植耶?”遂将书信及赞诗托遣唐使带给作者。丘丹的书信今不存,赞诗 则因《淡海居士传》而保存下来。这首五言律诗亦不为《全唐诗》等辑录,与祐觉的赞诗具有同等的价值。
越州龙兴寺僧祐觉生平不详,而“大理评事丘丹”则是名声不算太小的唐代诗 人。《全唐诗》卷三○七载有其小传:
丘丹,苏州嘉兴人,诸暨令,历尚书郎,隐临平山。与韦应物、鲍防、吕谓诸牧守往 还。存诗十一首。
《全唐诗》卷八八三也录其诗2首,这样存诗共13首;此外,卷七八九另有两首诗辑其 联句。丘丹其人,新旧《唐书》无传,生卒年不详。从《全唐诗》所收作品来看,与韦 应物、崔峒等名流过往甚密,据其《经湛长史草堂》诗序的署款,知贞元六年(790)的 头衔是“检校尚书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其他事迹则多不考。今据《淡海居士传》,可 以确认布势清直一行入唐期间(779—781年),丘丹担任大理评事(从八品下),在长安与 遣唐使有过交往,并与淡海三船隔海唱和,谱写了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
最后是临终描述。思托的《延历僧录》成书于延历七年(788),距淡海三船去世(785) 不过3年。“居士摄心念诵,愿生安乐云云”,说明淡海三船直至晚年信佛不怠,并与 思托等唐僧保持往来。
随鉴真和尚东渡日本的弟子,如法进、思托等均有数部著作并诗文存世,惜乎大多不 为中国学者重视,也未被《全唐诗》、《全唐文》、《四库全书》乃至现代的辑佚类书 籍著录;而日本学者因其归属中国典籍,很少有人去做专门的研究。
以《延历僧录》为例,这部1200余年前唐人撰写的史籍,一直以抄本形式流播东瀛, 至今没有出现过刊刻本或活字本,不惟中国学者难睹其书,日本学者也鲜见系统地利用 。
近10年来,我们在日本公私图书馆乃至寺院神社寻访唐代佚书,深知这些佚存日本的 “天下孤本”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有必要及时介绍给中国学术界。兹不揣浅陋,将校 勘《延历僧录》的点滴收获,公诸于同好,以祈抛砖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