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扭伤了背,结果是一转身就痛。因为痛,所以不敢转身,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很不舒服。
人总是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怕你是不经意的,无意识的。呵呵,规律不会倾听你为自己辩解,它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分辨率,弄不清楚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陪远道而来的朋友去回民街吃饭。回来时,路过一家盲人按摩,顿起解痛之心,遂进去打问,答曰:可治疗,20元。
20元解决问题,价有所值。虽然他们看不见,我还是冲着他们笑了笑。
笑是最近外部的一个变化。我管不住它,人或者物,熟悉或者陌生,笑,是我和他们交流的第一个元素和环节。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这种变化,但它们似乎都水到渠成地改变着我的内在和外在。这种变化让我的心,时时刻刻充满了难以拟制的喜悦;也让我的心,随时随处地充满了感激和感恩。
我脱了鞋,爬在治疗的小床上。刚才接待我的张师傅小心谨慎地摸索着给我盖上一块布,开始拿捏按压。
——或许,人关闭一灵,会变得单纯一些?佛说,眼耳鼻舌身意,是心的六贼,它们总是伺机想把人的心偷走,带着它去胡作非为,让你管不住你的心。这些盲人,或先天,或后天,躲过了或者甩掉了一贼,他们的心,就比明眼人稳定安静1/6。
能感觉到,张师傅的手法准确娴熟——没有眼睛,反而不会让他分心。不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伤处痛感逐渐减弱,但同时感觉到皮肉的疼痛,最强烈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我求饶地给张师傅说:痛。张师傅说,不痛不解决问题,忍忍吧。
我不得不忍痛。
——症状是痛,治疗是痛;以毒攻毒,以痛制痛。而我要想自由舒展地回首转身,就只能,忍痛。
我屏着气忍着痛,四十分钟后换来了肩背的轻松,也让我对张师傅充满了感激和尊敬。我以前对这样的治疗方式总是半信半疑,所以,会望而却步,一致错过。
——自从心里有了变化,对所有的人和事,我都先从信开始,对对方的信心,也是对自己的信心。以前,朋友们总会说,我太单纯,太善良,容易轻信别人,所以,他们总会叮嘱,为人处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以免上当受骗而被伤害。而今日,我不但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变本加厉,空负朋友们的关心。哈哈。
付了钱,我和张师傅聊了一会儿——我想把我的颈椎病托付于他。他自信地告诉我,三个疗程;一个疗程12次,200元,每天一次。我没有犹豫,先办了第一个疗程的手续。600元解决如此麻烦的病症,已经是事半功倍的效果了,如果再不满意,就太贪了。
颈椎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令我心惊胆战的地步,我怕它哪天给我一个诡异而阴险的决定,让我经过一阵颤栗的麻木,继而转入永恒的麻木——这就是颈椎的伟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回忆起来,这是电视台十年工作给我的回报之一。当然,这应该是唯一的一个负面效果,也是我应该承受的一个后果,所有的职业都伴随着相应的职业病。
张师傅笑着说,职业病就这样,不停止职业,永远都好不了。他调侃我“电视台职业好,就是想多挣人家那两个钱”。爬在按摩床上,忍受着强烈的揉压剧痛,我在想,我何止只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我想挣的,还有我的虚荣,我的面子,我的矫情,我的居高临下,我的不可一世,我的自以为是……为了这些虚妄的东西,我经常忍受着肩颈的僵硬和与之而生的针刺一样的剧痛,昼夜复昼夜地,坐在电脑前,坐在编辑机前,加班。
而颈椎顽疾如此不经意地被我推进了解决的轨道,真的是,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事是计划出来的?又有多少事是出乎意料的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