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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心与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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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盛唐和中唐的群星闪耀之后,诗国的天空流过的是晚唐异样瑰丽的云霞。犹如夏日的黄昏天边那片火烧云,短暂的美丽却让人久久心悸。那种末世的美啊! 

  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名字,一个虽然逝去已一千二百年却时常被提起的名字,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凝眸,仿若凝眸那片绚烂的晚霞中最亮丽的一朵。

  他,就是晚唐诗人李商隐。
  李商隐(813年—858年),字义山,怀州河内(今河南泌阳)人,开成进士。短暂的一生中他始终是一个下层胥吏,45岁那年,他被罢职闲居郑州,大约就在这一年年底,他在忧郁和愤懑中辞世。

  说到李商隐的诗歌,就不能不提到他的无题诗。这些诗作由于扑朔迷离的想象和缅邈深情的寄托,更兼其中蕴涵的深沉禅意,形成了一种华严而沉郁的美感,千百年来被人们传诵不已。

  每个人都是从特定的传统中走来;特定的传统造就了特定的社会,特定的社会就存在于特定传统的外化、更新和流变过程之中。晚唐以降,以自省内求为特征的文化思潮渐成其势,中国文化逐步内向化,对外部世界的激情消失,而越来越深地耽溺于内部世界不能自拔。李商隐所处的晚唐时代,社会的衰落,民生的寥落,国家的动荡,使得人们对于外界的关注内转到对个体心灵的审视和体味。因此,社会现实造就了义山忧郁哀婉的感伤诗美。其以《无题》为代表的爱情诗,多传达的是一种没有确定感和目标感的、扑朔迷离的、特殊爱情生活感受。在这其中,诗人或融入人生体验,或注入自身幻想,或虚无,或泛化,“已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无题》),将感伤的情绪倾注于朦胧瑰丽的诗境,融汇万千感触,形成沉郁凄艳之美。

  就李商隐个人来说,自小几经离丧,饱受人生困苦,深感世态炎凉,情感细腻脆弱。没落的时世,衰败的家世,仕途的多舛,爱情的失意,别人的误解,妻子的早逝,种种遭际犹如压顶的乌云,使得他只能用忧郁感伤的笔调,来叹惋时运的衰落,身世的飘零。国事家事,春去秋来,人情世态及与朋友、与异性的交往,均能引起他如潮的感情活动,种种无常的体验杂糅在一起,加重了诗人的悲剧性气质,也深化了他诗作中无常感的现实人生内涵。

  李商隐的内心世界是幽闭的,他执着地眷恋天地间至纯至真的美,然而,无常流转,好景成空。这成为他作品中常写的一个主题。
  李商隐在诗歌中反复咏叹美好事物的凋零衰落:“狂飙不惜萝荫薄,清露偏知桂叶浓”,“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日烈忧花甚,风长奈柳何”。在这椎心泣血的喟叹中,写尽了诗人对生命无常的迷惘、愤懑和无奈。 

  晚唐五代以至两宋,正是禅宗日益兴盛,达到鼎盛的时期。无论在朝在野,士大夫文人从佛学禅理中学到辨证的思维方式和超脱尘俗的美学思想,以及在人生失意时可以用以释解精神苦恼和思想矛盾的人生观,禅学成为普遍流行的一种修养途径。

  李商隐本是性情中人,可他对禅宗却有着虔诚的向往,这似乎不可思议。然而,当我们对李商隐诗歌与禅宗的关系作一番考察之后,就会发现,李商隐对人生痛苦的体验,在精神实质上与佛禅对人生的看法不谋而合。

  禅宗祖师们屡次强调:佛祖“实无一法与人”,一切般若智,都潜在于每个人的自性之中,“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禅宗主张静思求悟,这里的“静”更侧重内在心田超尘拔俗的清净。“心如朗月连天静,性似寒潭彻底清。”禅的核心是“无念”。所谓“道由心悟,不假外求”,“以定发慧”,将散乱的心念集中定于一处;意无杂尘,就会“万象自心出”,百感互生,达到潜然贯通、豁然开朗的境地。

  禅是中国佛教基本精神,是心灵主体的超越解脱,是物我合一的方法与境界,这与诗歌的本质是可以相汇通的。

  诗人在诗作中所表述的情感契机不外乎是两种:一种是引起自己诗情的内心意念;一种是触发诗情的外界景物。

  天地之美的最佳载体、最好象征是美丽的女性。这些美丽的女性,总是遭受无常的玩弄,红颜薄命,晨艳夕枯。“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在无常的蹂躏下,一切的美好只不过是朝开暮落的槿花,瞬间即逝。
  佳人、好景,殒落于无常。除非将时光之流截断,才能避免无常惨象。“佳期不定春期赊,春物夭阏兴咨嗟。愿得勾芒索青女,不教容易损年华。”痴情的诗人期望韶华永驻,幻想给人间带来亮丽生命的春神勾芒,能迎娶萧杀的秋神青女,从而使时光之流凝固成永恒的刹那,百花永远亮丽,生命永远欢笑。诗人还幻想通过其他种种方法来永绝时光流逝的悲哀:用长长的绳索把飞驶的日车拴住,使它永远停留在天上;向麻姑买下东海,使念念消逝的时光之流无所归宿,让生命之树长青。多么奇妙的幻想,多么善良的愿望!然而,在冰冷残酷的无常面前,却是如此迅速地破灭:“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羲和自趁虞泉宿,不放斜阳更向东”。海底尘飞,陵迁谷变,时光之流又怎能留驻!光阴匆遽而去,水云永无还期,留给人的只是无限的怅惘。

  受无常左右的世人,难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世事无常,能否担荷重任,驰骋才情,个体丝毫不能自主。正如《无题》中的那位照镜的少女,虽然美丽早慧,勤于习艺,向往爱情,然而,却被深闭在幽闺之中,虚耗青春,无法掌握自身命运,脉脉春情,唯有泣向春风。少女怀春的幽怨苦闷,不正是才士渴求用世心情的写照?“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的李商隐,如同那缺少惠风缺少雨露的芭蕉、丁香一样,几乎从来没有灿烂地绽放过。为了区区名宦,他不得不抛乡别井,碌碌风尘,“此生真远客,几别即衰翁”,“路绕函关东复东,身骑征马逐惊蓬”,“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似断根的蓬草,迷途的大雁,流浪的木梗,飘摇的孤舟,在无常之流中,他不知要飘向何方,只是本能地直觉到离家乡越来越远,直觉到自己越来越沉重地被抛入孤寂的深渊。无垠落寞,亘古凄凉,只能依稀听到绝望的心在哀吟:“人生岂得长无谓,怀古思乡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