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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佛教文化对中国武侠文学的影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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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金庸的佛学思想几乎无处不在:比如《天龙八部》中虚竹的出场:“…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地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苦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比如书中夫人常常提到“曼陀罗”花,原译为“坛”、“道场”、“轮圆具足”等,是指密教举行仪式的一种坛场,或供奉的一种图案和画像,或瑜伽想象中的一幅景象;等到了为《雪山飞狐》补写的《飞狐外传》中,就连胡斐对袁紫衣的爱情也在后者轻念佛偈中了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2、人性三毒:浸透在金庸小说血液里的佛教思想 
   佛教认为,人生的烦恼虽多,但最基本的却只有三种:贪、瞋、痴,为人生烦恼之根,令人生而不得解脱,故称人性“三毒”,又称“三垢”、“三火”。属于“三障”之中的“烦恼障”。“然此三毒,通摄三界一切烦恼。”  “然生贪欲、瞋、愚痴,常为如斯三毒所缠,不能远离获得解脱。” 
   所谓“贪”,即梵文Raga的意译。指贪爱、贪欲。“于他财物恶欲名贪。”  包括人类对权力、财富、声名、地位、情义、艺术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追求、占有与享乐的欲望。 
   所谓“瞋”,梵文Pratigha的意译。指仇恨和损害他人的心理。《大乘五蕴论》中曾说:“云何为瞋?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包括人类相互间的仇视、报复、妒嫉、陷害、损害等意识与心态。 
   所谓“痴”,即梵文Moha或Mudha的意译。谓愚昧无知,不明事理。 “云何为痴?于诸事迷暗为性,能障无痴,一切杂染所依为业。”亦即“无明”(梵文Avidya的意译),有时与“惑”通用,称为“愚惑”。

总之,在佛家看来,人类因为有了种种的贪欲,才会有社会文明产生。这样,所谓的社会文明并不纯洁,也同时是种种社会罪恶的根源。因此说,人类对所谓以在贪欲为基础的社会文明的执着追求,其实正是一种愚蠢。至少贪、瞋、痴作为人性三毒就是如此。而通俗的武侠文学所关注捕捉、表现的正是人类贪欲所导致的故事。例如由于人们对王位、教主、掌门人、武林盟主及天下第一等权力、声名与地位的追求,对爱情与美女的追求等等,从而演出“灭门之祸――得遇高人传授――艺成下山复仇――机缘巧合,意外获得宝刀、宝剑、武功秘笈、藏宝图以及美人的亲睐”等种种江湖恩怨故事。因此说,人性三毒也是武侠小说的惯用叙事模式,在金庸小说中,主要有如下表现: 
   对于权力、声名、地位、财富以及男女之情的贪、瞋、痴――  
   从偷祭父母一事可以看出,《书剑恩仇录》中的乾隆本非一个大奸大恶、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但是,却是一个热衷权力、声名、地位、富贵荣华之人。他认可自己的非满人血统,足见其对生身父母的孝与对民族的忠;但是,一旦为了这种忠与孝需要他付出失去即得的权力、地位、声名与富贵荣华的时候,他变节了,不惜背叛并屠杀自己的民族同胞与骨肉兄弟,设下计谋,企图将陈家洛及其领导的红花会一网打尽,成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射雕英雄传》中的成吉思汗与《天龙八部》中的耶律宏基,对于郭靖与萧峰,可谓是位有情有义的长者与朋友,而对于天下苍生,他们却表现出准政治家的无情无义:攻城掠地、烧杀抢掠,视天下人的生命如草芥,成为一国之君的权力、地位、声名的奴隶。 
   以上是成功的君王,其欺凌天下的动力也在于对即得权力、地位、声名的无限欲望。对于失败的草寇如《碧血剑》中的李自成与正在走向成功的《倚天屠龙记》中的朱元璋,则只是出于对即得权力的贪欲,便由一个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的农民起义军领袖,蜕变为对天下人作威作福的窃国大盗;由天下痛苦的解脱者,蜕变为天下痛苦的制造者。 
   由此可见,对权力、地位、声名的无限欲望,正是所有的中国封建统治者的共性。在追求权力、财富、地位、声名的过程中,他们创造并利用一种政治强盗逻辑:少数无条件的服从多数,下级无条件的服从上级,从而巧妙地将自己对权力、地位、声名的追求“合法化”为“为天下人谋利益”,将自己说成是天下“人民的大救星”。正是这种“少数无条件的服从多数”的政治强盗逻辑,使他们由一个权力、地位、声名的奴隶到“人民的大救星”的角色转换变得天经地义:当初,官逼民反,他们作为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振臂一呼者,因为代表正义,天下苍生需要他们的领导;后来,革命成功了,作为新的统治者,依据“少数无条件的服从多数,下级无条件的服从上级”的原则,天下苍生便不得不服从他们的领导。显然,这些由天下苍生拥戴的“人民的大救星”到强迫天下苍生认可他们的“人民的大救星”的权力、地位、声名的角色转换,是前后有别的。鲁迅说他从中国封建礼教中看出了“吃人”二字,在一部由这种政治强盗逻辑建构的中国封建政治史中,徐扬尚看到的同样是“吃人”二字。遗憾的是,这种封建意识至今没有得到消解,还在继续演绎下去。 
   在江湖世界,《天龙八部》中的段延庆对皇位的追求、丁春秋以及《笑傲江湖》中的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对武林盟主与“天下第一”的追求,与上述江山世界的帝王、领袖们对权力、地位、声名的贪欲,在精神上是相通的。为此,段延庆成为“四大恶人”之首,号称“恶贯满盈”;丁春秋成为祸害江湖的“星宿老怪”;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更是不惜党同伐异,打死杀戮。 
   其实,一直为民族历史称道的《书简恩仇录》中的陈家洛以及红花会与《鹿鼎记》中的陈近南以及天地会所从事的反清复明斗争,从人本主义的角度看,用发展的眼光看,也像《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博、慕容复父子所从事的大燕复国斗争一样,都根源于对声名的贪欲。因为政治的好坏与否不以民族而论,国家与民族都属于不断变动、发展的时间概念,因此,对既定民族形态与国家形态的追求,并不具有终极追求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