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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今密宗热之反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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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密教催生的新密教

  在东西密教热的刺激下,汉地还出现了汉人自创的密宗新派“印心宗”、“真佛灵仙宗”等。“印心宗”创始者大愚法师,系太虚大师弟子,原虔修净土,1924年在庐山海会寺闭关苦修般舟三昧,因感世局混乱,发愿修证神通以弘法济世,据称于定中感普贤菩萨现身,指示依大藏经中《佛心经品亦通大随求陀罗尼》修“心中心法”,获得明验。陈元白等居士信奉鼓吹之,至1929年,轰动全国,皈依求法者达五、六万人,入室弟子近二百人。因好言宿命,太虚大师严词训诫,谓“事无可稽,徒益人疑谤”,“大抵迷信,徒长鬼神教之焰,反蔽佛光。”印光大师亦予呵责。不久,大愚预言政事失灵,其势遂敛,易装隐居成都,1948年赴巴西(据贾题韬居士说)。其弟子王骧陆(?—1958)在天津、上海等地建“印心精舍”传法,有《乙亥讲演录》、《金刚寿》、《圆觉经抉微》等著述。王骧陆传法弟子元音老人、徐恒志等,今尚健在。元音老人撰有《信心铭解》、《论明心见性》等,近几年在浙东一带主七传法,学者颇有受益。徐恒志居士撰有《般若花》等,融通教、禅、密、净,行归净土,解行相应。大愚法师虽遭太虚大师等呵责,但其所传“心中心法”,出自藏经,确属纯正,且只以持咒修无相密为明心见性之方便,悟后修法,全同禅宗,与宗门以持准提咒为入门方便者同一路数。

   “真佛灵仙宗”则有所不同。创始者卢胜彦(1945—),台湾人,自称得莲花生授法,成“红冠圣冕金刚上师”,著书数十种,揉合唐密、藏密、黑教、道教咒术密法,修地藏本尊,奉“三山九侯先生”(据云系道教神仙),非纯正佛教。卢胜彦于1983年旅美,在西雅图建有道场,在台湾有传法中心四十余处(1988),徒众不少。因法源不正,炫耀神异,被佛教界斥为附法外道、相似性密宗,屡召非议。

  诤论、障难及流弊

   汉传诸宗的衰迈所导致的外求心理,世界文化大交融的趋势及回归宗教的思潮,给了密乘尤藏密以弘传的大好时机,使它得以风靡汉地,广传欧美,呈现密乘史上的空前盛况。但密乘法本身,及其在日本、西藏流传中所形成的一些制度、事相、习俗,显然有不适应时代思潮和汉地文化传统、佛教传统之处,易孳生种种弊端,引来种种非议、诤论,从而限制了它的弘传规模。

  一、“迷信鬼神”之讥

  
依智慧自净其心以超出生死,不事天帝鬼神,是佛教的突出特质,佛教因此被称为“无神论宗教”、“人文主义宗教”,为科学时代的人们所认可、信敬。而密乘则颇具多神崇祀的外相,注重祭供仪礼,仰仗他力加持,奉事诸多本尊神祗尤其是形像狰狞凶猛、以骷髅毒蛇等为严饰的忿怒诸尊及金刚空行护法等鬼神,作法祈祷以求世俗愿望的满足,与巫祝相类,陈健民甚至特撰《密宗必事鬼神论》以伸张此义,这与近代科学精神难以吻合,极易召致迷信之讥。当年段祺瑞以执政身份,欲请多杰觉拔修法禳灾时,也怕召惹是非,而托人秘密转致。戴季陶礼请九世班禅大师修时轮金刚法会祈祷和平,也颇起物议,《时事新报》社论批评尤为尖锐。即佛教界内部,对密乘也颇多排拒。如当代台湾佛学泰斗印顺法师便斥密教乃“即鬼神崇拜而达于究竟”,“实行则迷信淫秽,鄙劣不堪,可谓无益于身心,无益于国族”。尽管密乘奉事诸尊,有其深密寓意,其重心所在,仍是以人法二无我智观心见性以超生脱死,但易被外形所掩,难以使局外人深识其旨趣。

  二、法源问题

   以历史人物释迦牟尼之人格楷模及修证体悟为本,是佛教建立信仰的基点,汉传佛教稳立于此基点,以“本佛尊经”为一大传统。而密乘之法,多说出自法身毗卢遮那佛在天界所说,或如藏密称出于本初佛阿达尔玛 (普贤王如来) 或金刚大持,总之非历史人物之释迦所传,于史无征,自较难取信于人。一些更称是发“伏藏”而得,即藏传佛教界也多有疑惑。晚近学术界、佛教界用历史、思想史方法研究考证,一般公认密乘是佛教在外界压力下与印度教结合的变种,太虚大师称为“融摄魔梵之真言密教”,印顺法师等将佛教在印度绝迹的责任委诸密教,谓密教“律以佛教本义,几乎无不为反佛教者!”措辞虽有失偏激,但质诸密教的历史和形式,亦非全无所据。当然,从宗教学及瑜伽修证的角度看,密教体系严密,修行有验,其原理方法,不出大小乘禅观的框架,当出自成就者的自内证,也无充足理由反证其非出本初佛所传。太虚大师虽认为真言密教不宜作为重建中国佛学的基础,但对否认密教价值持反对态度,曾言:“香拔拉国与南天铁塔所流出之密法,决不能以无史实可稽而斥之!”弘一、印光等大师,对密法亦予肯定。弘一在演讲《佛教宗派大概》时曾称赞密宗在大乘各宗中“教法最为高深,修持最为真切。常人未尝穷研,辄轻肆贬谤,至堪痛叹!”然密法涉理甚深,非深入全体佛法堂奥,难以明白其价值。何况密乘事理多密而不宣,难以令人深识其本面,易遭误解轻谤。

  三、居士传法及上师带妻之召致非议。

   汉传佛教一直坚持出家众为住持佛法之核心,强调严持以不淫为首的别解脱戒为保障僧宝不坠之本,居士传戒、僧人带妻,损僧坏戒,为教界所不容。而东西密教,皆有上师带妻之惯例。东密入华之初,太虚大师便曾致函王弘愿,劝告勿请年七十犹娶妾的的权田雷斧登坛灌顶,王弘愿不听,不仅请权田灌顶传法,而且自己与徒裔以居士身份灌顶传法,接受僧尼礼拜,一时议论纷纷,太虚、曼殊揭谛、法舫、澹云、姚陶馥、周圆性等缁素纷纷撰文斥责王弘愿犯戒,王弘愿及其同党亦掀起诤讼,然其势力终因此而衰歇。有学藏密之某僧受用女人,法尊法师曾指出此乃违反律制、密轨之行。实际上,依法不依人,乃佛法根本原则,僧尼可向居士学法,大小乘皆许,居士甚至可授居士以菩萨戒,唯不能受僧尼礼拜而已。密乘尤无上部,从印度初始,便已打破僧俗界限,只以是否修学成就、得上师许可为传法条件,迦举派初、二祖玛尔巴、米拉日巴,萨迦初祖宝王等,皆为居士,而门下成就者如云,藏人亦未见非议,与其许僧人违戒带妻传法,不如许具格居士传法于居士。然为维护僧宝尊严,免召物议,汉地学密有成的居士如黄念祖等,多自谦抑不作传法上师,更不肯受僧尼礼拜。

  四、显密胜劣之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