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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今密宗热之反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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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乘自日本空海大师始,通过判教严别显密,高唱密胜显劣,依密法修持可一生顿超三大阿僧祗劫,令人即身成佛。某些藏密传法者还曾以“七日成佛法”为广告诱引世人,甚至全盘否定汉传佛学,这自然要引起汉传佛教界的不满,启显密诤讼之机。太虚大师曾批评空海之十住心判教说“依于台贤而失其当”,“演成有宗派而无整个佛法的流弊”,撰《论即身成佛》、《汉藏教理融会谈》等文,依天台宗六即佛义,释即身成佛乃显密共谈,从显密角度,分全体佛法为显中显(大小乘经论)、显中密(台贤禅净)、密中显(密咒经轨)、密中密(禅宗)四重,认为四重法的优劣,须依所对机宜而定。持松法师撰《贤密权衡》等,论述显密仅是如来摄生之化仪,各有浅深顿渐,不应用化仪的不同来判定教义的深浅。二师之论,质诸《大日经》等密典,亦坚实有据。而王弘愿等不许,撰文诤论。

  五、“双运道”之召谤

   藏密无上瑜伽部法,行男女合修之“双运道”(双身法),“大威德”等法本中强调,在引发心寂(见道前方便)及成佛二时,任何人必须用“业印”,“业印”为二十岁以下少女,其修法有类印度教、道教房中术,因而在印度便有“左道密教”之名。在汉地,传行此道更难为国法民俗和社会伦理观念所容。一些出家人藉双运而破戒,居士藉双运而伤风败俗,难免召致社会及佛教界之反感。

  六、标榜神通、重气功修身之流弊

   密乘学人较重神通灵异 (尽管这是密戒所不许), 重修身修气功,与大小乘戒律严禁显通、修持重在心行的精神相悖,修习者往往因希翼神通、执着气脉明点而入魔出事,增益身见等烦恼。汉传佛教界对此多表反对,大愚法师、卢胜彦之遭呵斥,便是显例。

  七、与汉地文化主流精神的矛盾

   中土文化,以儒、道二家为主流,崇重人事,耻言怪力乱神,形成以在现世的家庭、社会生活中尽分尽职并实现道德圆成为价值取向的人文主义、理性实用主义人生态度。禅宗,正因为顺应这一文化传统而予以点化,以平常心为道,将佛法融入生活,才能成为汉传佛教的主流。密乘崇事诸尊鬼神,高谈神异,将大乘六度万行置于禅修中观想,有轻忽现实人生建设之弊,与汉地文化主流精神及人间佛教旨趣隔阂较大,不及禅宗之适合于汉地多数人士的胃口。这大概也是唐密未能恒久传续的深层原因。

  八、修证和传承的难度

   密法虽号称安乐易行之道,但具体修持与传承,有严格的条件限制,似易实难。密法本属专门的瑜伽行者所修所传,在日本、西藏特殊的优厚条件下,形成繁多仪轨、严密次第,修学者须具根器福德,有钱有闲,发心真正,具深正见,精严戒行,有好身体,遇成就上师,事师如佛,摒绝人事,庄严坛场,结期闭关,在明师指导下如法如仪精进修习,方有克证的希望,这也是古昔修密者快速成就的主要原因。如此条件,非繁忙紧张的现代商业社会中的大多数人所能具备。而且,密法之修习、成就与传续,皆赖成就上师,而成就上师越来越难值遇。今天许多密乘爱好者,便苦于明师难得,密乘各派,面临传续乏人的危机。在普摄群机、简单易行、不赖师传方面,密乘显不若汉地的净土法门。因此,汉地的学密者,虽然受灌得法,但也多是在试修了一番后,仍然行归净土。

  受以上几点的限制,密乘尽管有无上法宝,在现代社会尤汉地的传播范围恐怕终归有限,在汉地,其力量至今仍不堪与禅净二宗尤其净土宗相侔。而且,汉地学密者中,因密法内容制度及传法中的导向问题,易生种种弊端,其主要者有二:一是发心不正,或为贪便宜走捷径得即身成就,或希翼神通悉地以惊世骇俗,或图谋借双修多抱美女,或希望当上师得名闻利养,或求发财,或出于好奇,黄念祖居士曾斥此类发心为毒药、癌症,不许学密。然如此发心者,大概并非少数。二是不备加行,懒得学显教经论,义理不通,正见不具,禁戒不持,不重视在社会生活中学做好人,不注意伏断烦恼,唯死依一诀一咒或修气功,甚至犯戒修双运道,其心行作为不像个传统的佛教徒,从而引起社会和佛教界对密宗的反感。再加上远离上师,不通密理,虽然修行也煞费功夫,灵验不无,然烦恼习气炽然,乃至着魔疯瘫、临死时手忙脚乱者,也以修密者为多。虽然责任主要应归诸于未能如法修学,但毕竟不利于密法的弘传。

  中国密宗的建设

  尽管密乘弘传有以上所举障碍和流弊,但密乘法尤藏密,确有其不容忽视的宝贵价值。密乘心色不二、心气不二、以符号表法的深奥理论,严整的加行正行次第,将三乘旨归、三学六度、法报化三身、生本死中四有摄归一座瑜伽观行的殊胜方法,及特有的超生脱死、度亡利生等密要,是印度、西藏无数成就者智慧的结晶,乃大乘佛学高度成熟化的标志、佛法库藏中的无价宝珠,多属汉传佛学所或缺,应该学习汲取,以完善和丰富汉传佛学。密乘专被一类之机,有其特具的长处,已广传东西方,在汉地有了近八十年的弘传史,虽未必能成为汉传佛教的主流,却也是汉传佛教园地里必不可少、也不可能被排除的一树奇葩。

  近八十年汉地密乘热中,翻译出了约二百余种最重要的密典法本,培养出了一批人才,积累了实践经验,开辟了弘传的基地,但总的看来,汉地密乘尤藏密的弘传,尚处于起步阶段。还有近千种藏文密典尤经续与论尚未翻译,在2600种密法中,传来者尚不到十分之一,大多数尚未学得;密乘道的理论尚有待于深入发挥阐扬,密乘道的次第有待于作系统深入的介绍。当前,语言隔碍成为学密之大障,翻译人才奇缺,多数入藏学密者,不过受个灌顶而已,上师连汉文法本也无法付予,更不用说系统讲解密乘教理了。在沟通汉藏佛学、弘传密乘方面,佛教界、学术界还有大量工作需做,应组织力量翻译密典,研究密理,提供系统介绍密乘源流及内容的著述。对东密、台密,也应有人学习、研究。

  若要使密乘在汉地光大发扬,传续不绝,起到利益众生、庄严国土的作用,还须实现密乘的中国化或汉化,建设太虚大师等所说的“中国密宗”,这本是近代学人梯山航海、东渡西行求法学密所怀的初衷。从日本或西藏原封不动地移植某一宗派,是难以长久存活的,这是中国近二千年佛教弘传史所留下的经验。如何建设“中国(化的)密宗”?太虚大师曾提出过基本的原则:“深入东密藏密而冶为中密”,“革去东密之荒谬部分,摄其精要,融合台密藏密及被轻实重之所谓杂密,继印度超岩寺重建系统之组织,以大小戒律绳其行,以性相教理轨其解,则密宗可以重兴。”(《王师愈诤潮中的闲话》)这一原则,在今天看来还是正确的。所谓印度超岩寺之系统,即阿底峡大师《菩提道灯论》所概括、由宗喀巴大师所发扬的建密于显基戒础之上的体系。密乘本为大乘之一法门,必须以大乘教理和六度四摄的菩萨行为本。但仅依此而建立中国密宗,仍有未足,尚须将密乘法与已适应本土文化传统的汉传佛学教、禅、净、律相融合,这大概有两大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