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传
吕澂是江苏省丹阳县人。字秋逸(又字秋一、鹫子)。出生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轻时曾肄业于常州高等实业学校农科,后又入南京民国大学就读经济系。十九岁时曾到日本专攻美术。翌年(1916)回国,出任刘海粟的上海专科学校教务长。这时,他才不过二十岁。
从上面的履历,可以看出吕澂早年涉猎的学术层面颇广。他先后曾读过农科与经济,对美学也曾刻意钻研。台湾佛学界的一般人也许多少曾读过他的佛学著作,但是大概很少人知道在美学方面,他也出版过不少书。他曾经撰有《美学概论》、《美学浅说》、《现代美学思潮》、《西洋美术史》四部书问世。
在学术领域里,农科、经济、与美学,这三者都与佛学沾不上边,但是到后来,吕澂却完全舍弃这三者而一意研究佛学。
吕澂在十四岁时开始自修内典。十八岁(1914)时,到南京金陵刻经处的佛学研究部随欧阳渐学佛学。这是他一生生命的重要转折点。从此,唯识学大师欧阳渐得到一位”超敏缜密”(欧阳渐语)的传人,而吕澂一生中的后面七十五年,也从此奉献在佛学研究领域里。
吕澂在二十二岁那年(1918),开始协助欧阳渐筹办支那内学院,四年后该院成立,他也专驻该院,以襄佐其师。到欧阳逝世后,吕澂曾先后出任该院的教务长及院长等职。中共政权成立后,他续掌院务,到1952年该院停办为止。此外,在世俗职务方面,他也曾担任中共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后改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委员,及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等职。
1961年,吕澂接受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托,在南京开办一个为期五年的佛学班。他在该院所授的课程,后来被整理成书的有《中国佛学源流略讲》、《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因明入正理论讲解》等书。此外,在1963年,他还编了一部《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这四部书加上若干篇论文,是他在中共政权成立后的所有著述成果。
大陆的”文革”,似乎为吕澂的佛学著述活动划下休止符。因为从”文革”开始以后,他就不曾有过新着问世。”文革”之初,吕澂的年龄大约七十岁。这是人文学者思想趋于圆熟的年龄。加上他的身体还算健康,到九十一岁时还曾向访者自谓”耳聪目明”,且能研讨佛学问题,可见他在七十岁时是肯定有著述能力的。可惜从那时开始即告封笔。中国大陆佛教研究界的第一硕学,有二十余年”不着一字”,实在是学术界的一件憾事。
从1971年起,吕澂即卜居于清华大学的清华园,住在他那执教于清华大学的儿子家中,直到去世为止。他的著述,在文革过后,先后曾由他的学生加以整理出版。其中,较早的有谈壮飞整理的《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中国佛学源流略讲》(在台湾,此二书被书商改名为《印度佛学思想概论》及《中国佛学思想概论》出版)、张春波整理的《因明入正理论讲解》。其后,李安又将上述这三书,并入《吕澂佛学论著选集》之中,于1991年由山东齐鲁书社出版。这部《选集》虽然不能尽收吕澂的毕生著述,但却是目前所能看到的吕澂著述集中,内容最丰富的一部。
二、佛学著述
吕澂研佛时间早,加上通晓英、日、梵、藏、巴利等多种文字,因此其学术工具之多与研究领域之广,在我国佛学界,无人堪与比拟。其著述在《吕澂佛学论著选集》出版之前即已印行成书者,共有下列几种:
(一)译介类:《佛学研究法》、《印度佛教史略》、《佛典泛论》等三书。
(二)印度佛学类:《印度佛学源流略讲》。
(三)中国佛学类:《中国佛学源流略讲》。
(四)西藏佛学类:《西藏佛学原论》。
(五)因明、声明类:《因明纲要》、《因明入正理论讲解》、《声明略》。
(六)目录学类:《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
至于单篇论文,除有二十几篇收在印度、中国二部《略讲》等书中作为附录之外,其余多刊载在各期刊之中,其后则被收入《选集》之内。在台湾,另外还有二本上列诸文的选辑。其一是《吕澂选集》,另一是《吕澂文集》。前者收在《现代佛学大系》第五十一册,后者则为单行本。
在上列诸书中,最具份量而且较能看出吕澂的功力的是《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二书。此外,译介类三书常被误为吕氏的著作,其实只是编译及增订而已,其中,《佛学研究法》与《佛典泛论》分别取材自日人深浦正文的《佛教研究法》与《佛教圣典概论》。而《印度佛教史略》则大体取自荻原云来的《印度之佛教》。关于这些书的原始取材,吕氏都曾在序文或卷末书目中加以说明。因此只能把他们视为译介,不能视之为吕氏的重要著作。大陆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编)将这三书也一并归为吕氏的”主要佛学著作”,是不恰当的。
从上列吕氏的著作表,可以看出其治学领域广泛地涵盖了印度(包含南传)、中国与西藏的三系佛学。事实上,他不祇深入这三系佛学的义理大海,而且对梵藏佛典的对勘与版本目录等文献学也极为精审。在因明学研究方面,他也是开风气之先的启蒙大师。从他的佛学深度、广度、与语文来看,他是最有资格睥睨于当代国际佛学界的我国学人。
三、学术成就
关于吕澂的学术成就,可以从他本人所撰〈内学院研究工作的总结和计划〉一文中摘录出来。该文所提到的虽然是所有支那内学院的综合成果,但是其中有好几项正是吕澂本人的重要学术业绩。这几项是:
(一)”在玄奘所译《瑜伽论》最后二十卷里,发现了引用全部《杂阿含经》本母──这是连玄奘本人也未尝知道的。因此明白了瑜伽一系学说的真正来源,并连带订正了翻译以后便弄紊乱的《杂阿含经》(〈杂阿含经刊定记〉)。”
据旅居日本的友人传述,有一年在日本的一次佛教学术会议里,北海道大学教授向井亮,也曾提出类似吕澂的看法,当他被指出这一事实早在六十几年前已经被吕澂发现时,曾撰文表示无限的唏嘘与嗟叹。
(二)”认清了梵藏本唯识论书的文义自成一系,跟玄奘所传的迥然不同,因而确定了唯识古今学说分歧之所在(详见《内学》第三辑所载〈安慧三十唯识释略抄〉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