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儒家与道教、佛教的各自特点及其积极与消极意义,林语堂有过相当精辟的论述。
林语堂认为,儒家思想即便在现代社会,依旧具有很强的活力。在他看来,孔子的思想代表一个理性的社会秩序。第一、孔子学说的重点在人世间,是积极进取的。第二、孔子学说有一整套理性的思想体系。第三、孔子学说提倡知识。第四、 孔子学说具有包容性。
因此,林语堂认为,尽管西方现代思想对儒家学说构成了挑战,但是儒家思想仍不失为颠扑不破的真理,儒家思想在中国人的生活上仍然是一股活的力量,还会影响我们民族的立身处世之道。
林语堂认为,道家的思想虽然消极遁世,但它满足了一部分人的精神需要,同时给中国文化赋予了浪漫的色彩。林语堂说:“孔子的人文主义能否叫古代中国人十分的满足呢?答复是:它能够满足,同时,也不能满足”。如果它满足了人们内心的欲望,那么“就不复有余地让道教与佛教得以传播了”。林语堂说中国中堂立轴和瓷器上的绘画,有两种流行的题材,一种是合家欢,上面画着一家男女老少,正在欢天喜地过大年或庆丰收。另一种为闲散快乐图,如渔翁、樵夫或幽隐文人,悠然坐在松荫之下,体会天人合一的意境。这两种题材分别代表孔教和道教的人生观念。林语堂认为孔子的学说过于崇尚现实而太缺乏空想的意象的成分。而由道家演变出的道教有之,道教代表神奇幻异的天真世界,这个世界在孔教思想中则付阙如。
总之,在林语堂看来,儒家崇理性,尚修身,道家偏好自然与直觉。所以,道家为中国思想之浪漫派,孔教则为中国思想之经典派,中国文化中重要特征之田野风的生活与艺术及文学,采纳道家的哲学之思想者不少。
林语堂认为,佛教思想虽然也是消极的,但是在哲学上以及人生态度上同样丰富了中国文化的内涵。在哲学方面,孔子的哲学,只有德行上的哲理,而佛教却含有逻辑的方法,含有玄学,更含有知识论。林语堂说佛教在中国影响之大,以至于改造了孔子哲学的本质,导致了理学的诞生,尽管它没有改变中国学者的信仰;在宗教方面,“在一个混乱的国家,一个宗教以世界为空虚,可能是逃避尘世悲痛多变之生活的去处”。它可以使人们淡漠一切世事俗务,实现精神的宽慰和解脱。还有“佛教的态度”,诸如轮回转世、不嗜杀生、提倡容忍、宽待一切等,对中国人的行为都发生了重大的影响。林语堂说,“一个忠实的佛教徒确比常人来得仁爱、和平、忍耐,来得慈悲”。此外在今天的中国,由于佛教寺院多在高山名胜之地,烧香拜佛还可以给人们提供旅游、欣赏风景的机会等。所以,同道教一样,它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都是对儒家思想的一种补充。
林语堂坦承中国文化存在的缺陷,他认为中国文化固有优处,弱点亦多,同西方相比,“我们的社会观、人生观,至少落后人家二百年”。所以会产生这种文化,他认为主要是由于理学吸收了道家与佛教的消极因素的结果。林语堂说,儒家学说在孔孟、墨子时代还是动的哲学,孔子本人就是“活活泼泼的世故先生、老练官僚”,少有静观宇宙的话,注重身体力行,学以致用。到孟子时代,更讲求大丈夫之论,强调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是到了宋代,由于濂溪、横渠、二程等人出入佛、道十几年,深受道家“主虚、主静、主牝、主柔、主无为,主不可见欲”的影响,再加上佛家看破世情之法,天下事越无可为了。结果,他们虽然未看破世情,却要灭尽人欲,儒教也变为静的哲学,让人凡事不要动,不许动,而东亚病夫之模型乃立。在这样的教育氛围之下,林语堂说:“至少我少时所看见的村学究,没有一个不是畏首畏尾……说话吞吞吐吐,一生不曾看过张开大口笑一回”
所以,林语堂认为只要我们驱荀韩,直追孔孟,找到儒家的中心思想,与西方比较之,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就可以恢复中国文化的活力。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社会学院历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