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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佛教人文精神的圆融特性及其当代意义——刘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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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文艺界与学术界掀起了一场关于中国人文精神的讨论。许多学者见仁见智,提出了颇多有价值的观点。多数论者承认,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丰富的人文精神,值得提炼以为现实所用。但是,论者们大都将目光倾注于儒、道,却把佛家忽略了。之所以出现这一局面,可能是人们将佛教定格于出世宗教的缘故。其实,佛教实有极为丰富的人文精神。民国初年,人生佛教的倡导者太虚法师认为:“佛教问题即是人文问题”、“佛教问题实为全世界人文之所系,应时行化,不容缓矣!”[1](P219)本文试从人文精神的多层次性和超越性角度,对中国佛教人文精神的圆融性作一简明分析,认为此一特性对于当代中国人文精神的塑造有独到的参照价值。

一、中国佛教圆融人文精神的理论依据

“圆融”是中国佛教天台宗、华严宗所常用的概念。最早见于天台祖师慧思所著《大乘止观》,所谓“自性圆融”、“圆融无碍”,后智又依此发挥,提出“法界圆融”、“三谛圆融”的概念;华严宗总佛教经论要义,提出“六相圆融”、“三种圆融”说,以后佛教界袭用之,并渐为社会接受而流行。

虽然“圆融”一词是中国佛教论者所创,但词所含摄之意却非无来源。究其根柢是印度大乘佛教的中观思想,其中龙树的“中论”可谓中观思想的浓缩,“中论”最著名的偈语是:“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2](P33)关于此偈的涵义,论解颇多,有浅有深。浅显言之,从现象界看,万事万物都依因缘条件而产生与存在,没有独立自存、自我主宰的体性,故空(此空不是一无所有的断灭,故又被称为空性),这是对事物的理体而言。但宇宙万象森然有别,可以假借名言概念分别了知,这是从事物的表相上看。如此则空与假、理与事形成不一不异的关系,圆融一体又不碍各别,故曰中道。

可见,中观思想内含“融摄一切,不舍万差分别”的圆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中国佛教人文精神的理论归依,它在佛教的长期流传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使佛教在中国坚牢扎根并蓬勃发展,成为中国的主流文化之一,与儒家的“和而不同”、道家的“天人合一”共同构成了中国文化的独特个性。

二、中国佛教人文精神圆融特性的展现

(一)圆融的随顺精神 随顺是佛教常用语,谓随从他人之意而不拂逆,原为佛菩萨教化众生的随宜之法,如《法华经》卷一曰:“我此九部法,随顺众生说,入大乘为本,以故说是经。”[3](第3卷,P8)《大法鼓经》卷下云:“随顺众生种种欲乐,而为演说种种经法。”[3](第3卷,P296)中国佛教界以中道之理阐释“随顺”,开显并拓展了它的意义。华严三祖法藏在《法华玄论》中解释:“十二部经八万法藏皆是随顺俗,故有此言说。若不随俗则无言无不言,故有所言皆随俗说,谓世界悉檀。”[4](第34卷,P391)以“圆融”思想解读“世界悉檀”,认为佛经是随顺俗世众生的教法,目的是对治众生的烦恼业障。

《高僧传》卷五记载,东晋高僧道安曾感叹:“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2](第50卷,P352)对此,以往论者大多简单斥之为依附皇权扩充佛教势力。此论有以偏概全之嫌。其实,语中随顺之意深广,国主乃一国之主,体现和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的主流文化,道安之意实指在弘法上要随顺情势,要“依”(圆融)主流文化,如此则法事易兴。道安此语正体现了中国佛教的圆融精神。

中国佛教发展史实际就是佛教在中国“随顺”的人文精神圆融史。佛教初传中国,借力根基深厚的神仙信仰,以神通引人入胜;借力儒家“仁义”的入世精神,接通中华故有的人文道德。随之而来的是隋唐中国佛教的大放光彩,天台、华严、禅、法相、净土等宗相继成形并鼎盛而立。佛教内各宗派佛学思想竞相奔流,和谐发展;与儒道间“和而不同”,并行竞立,流溢出一种“心包太虚,量周沙界”的雍容博大气势。这种精神溶入中国人的意识深层,成为民族的性格特征。

宋明时期,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崛起,成为当时的主导文化,中国佛教界精英以圆融精神,随顺道教的“三教合一”倡言,贯通儒、释、道三家之说。及至现代,俨然面对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冲击,对佛教流传中积沉的弊端进行了反思,以圆融的“随顺”精神,提出了“人生佛教”、“人间佛教”的努力方向,倡导修正佛教形象,在不失出世主旨的同时,建立“人间净土”。

但是,中国佛教的“拿来主义”经过了“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不是毫无原则的混同。如明末高僧憨山就明白阐释:“若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而观,不独三教本来一理。......孔子,人乘之圣也,故奉天以治人;老子,天乘之圣也,故清净无欲,离人而入天......佛则超圣凡之圣也,故能圣能凡。”[3](P2420)儒家“入世”经纬,促人敦伦尽份,是道德之教;道教清心淡欲,离尘远垢,是治心的教化;佛教超胜于二者,能“入世”能“出世”,世出世间不二,能治世能治心,把二者打成一片。

基于如此定位,佛教融摄儒家,主要是将其伦理予以佛化,亦吸收道教的“劝善”思想,以期共同挽救世风日下的颓势。对于将三教混同从而浅化佛教的行为从不默然视之。道教全真派在大量吸纳佛教心性论后,指斥佛教修性不修命,而道教则性命双修,对此,佛教界进行了正面回应。莲池宏《正讹集》开宗明义:“道家者流,谓己为性命双修,谓学佛为修性不修命,此讹也。.....佛所言性至广至大,至深至玄,奚可对气平说。气在性中如波在沧海耳。见佛性者,尽虚空法界无不具足,何况一身之气而不该摄?故曰但得本不愁末,则一修一切修,又岂止二事双修而已。”[4](P1020)此语切中要害,点破了佛道二教所言性之差别。此后道教中鲜有人再于“性命双修”论题上尚道非佛。

(二)圆融的义利观 孔孟之后的儒家把孔子的“中庸之道”撇置一边,极力强调天理与人欲的对立,所谓“存天理,灭人欲”。这在提出初期对净化人心有劝化功效,但到后期愈益成为压抑人性的禁锢。这种将理与欲、义与利生硬对立的道德说教,对多数人而言,非但不能成为践履的标准,反而成了欲罢不能的心理负担和道德包袱,而中国佛教却合乎逻辑地将其圆融一体。

中国佛教义利观的内涵极其丰富,其思想层层递进。依据中观理论,佛教把真理分为“真谛”与“俗谛”,一体二面,圆融不二,因此,依之为修行法门的义利观亦有二面,且圆融不二。从俗谛看,佛教义利观与儒家有许多相通之处,这正是佛教能被中国接受并成为主流文化之一的重要原因。《长阿含经》中有许多关于过好居家生活的教示。《善生经》谆谆导言:“一食知止足,二修业勿怠,三当先储积,四耕田商贾,择地而置牧,五当起塔庙,六立僧房舍。在家勤六业,善修勿失时。如是修业者,则家无损减;财宝日增长,如海吞众流。”[2](第1卷,P72)由此可见,佛教没有要求人完全舍弃世俗财富,而是教导人们如何选择“正业”,以恰当的方法去获取,节制有当。佛教要求信众“五戒”、“十善”作为修行的基本准则。站在社会角度观待,这些其实也是社会正常运转所必须,与儒家“仁、义、礼、智、信”的倡导暗合神会。佛教对人的终极关怀是觉悟宇宙人生的真谛,是获得超越生死的永恒涅。这个终极目标要依凭出世间“无我”的大愿、大悲、大行,以“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自利利他不二”的精神,以长远心、持久心,不顾身心疲累的勇猛精进,修习菩萨的“六度四摄”才能最终圆成。这种永恒的终极之利与菩萨的“六度四摄”万行的崇高之义的圆融,是策使人们不懈努力的无穷动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