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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东晋清谈的积极意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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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玄风南渡贡献最大的自然是王导。当时,有些儒家人物将西晋社会崩溃的原因归结为玄谈,据《资治通鉴》记载,早在永嘉五年,陈頵写信给主持政务的王导,要求取缔“庄老之俗”学风,结果被王导作了冷处理,不予理睬。因为王导不仅是位经邦治国的高手,而且也是个大清谈家,老庄哲学的信仰者。在主持军政要务的闲暇时间,他最喜欢的娱乐便是清谈,擅长的论题是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养生论》和欧阳建的《言尽意论》。他能灵活运用这三论中的哲学原理,参与几乎所有论题的辩论。“旧云:‘王丞相过江,止道‘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论’三理而已。然宛转关生,无所不入。’”[1](文学)史书中王导最著名的一次清谈,发生在卫玠武昌谈道的二十多年后,王导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为宰相,而与其对垒的辩手殷浩和观战者桓温、王濛、王述、谢尚等人,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当时,殷浩作为庾亮的幕僚常住武昌,某次出差到京师,应王导之邀在丞相府中论战至夜半三更。像王敦当年武昌遇卫玠一样,王导高兴之至,认为论题与胜负并不重要,最有意义的是论辩过程,这是正始之音的魅力之所在。
   殷中军为庾公长史,下都,王丞相为之集,桓公、王长史、王蓝田、谢镇西并在。丞相自起解帐带麈尾,语殷曰:“身今日当与君共谈析理。”既共清言,遂达三更。丞相与殷共相往反,其余诸贤略无所关。既彼我相尽,丞相乃叹曰:“向来语,乃竟未知理源所归。至于辞喻不相负,正始之音,正当尔耳。”[1](文学)
   据唐翼明先生考证,这次清谈盛会发生于公元334-337年之间。[3]在两晋之际玄学清谈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象征意义:标志着玄学清谈的接力棒由中兴名士传递到青年一代手中。几年后的咸康五年(339),王导逝世,殷浩、王濛等成为东晋前期最重要的清谈领袖,在永和前后,迎来了魏晋清谈的第三个高潮。

   二

   经过东晋建国初期的几次军事动荡,自苏峻之乱平定后,政局相对稳定,外无强敌,内无大乱。东晋年轻一代士人,在父辈“中兴名士”的熏陶下成长,走上了历史舞台。从咸康年间起(335-342),清谈风气再次兴起,到永和(345-356)时期达到鼎盛,此后绵延不绝,其规模超过了正始和元康,成为清谈史上最大的也是最后一次高潮。
   东晋时期是士族名士生活的黄金时代。在这个时期,他们结束了汉末——西晋之际在皇族、外戚、礼法派夹缝中生存的局面,真正拥有了军权,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独具特色的士族寡头政治——门阀政治,皇帝反而成了傀儡。士族社会“自由逍遥”思想的物质基础——自给自足庄园经济,在江南的青山绿水间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反映士族名士文化性格的学术风尚——自由清谈,亦得到了大规模的持续发展。
   永和前后的清谈盛况是前代无法比拟的。《世说新语•文学篇》记载与魏晋清谈有关之事61条,其中发生在咸康——永和时期的近40条之多,裹携了当时的几乎所有名士高僧,如王濛、刘惔、殷浩、司马昱、孙盛、孙绰、阮裕、许询、王脩、王羲之、王胡之、谢尚、谢安、桓温、韩康伯等名士和竺法深、支道林、于法开、于法威等高僧,并形成了京师建康和会稽两大清谈中心。
   其一,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首都建康,无疑是清谈最活跃的地方。名士的府邸常是举办这类活动的场所,例如殷浩的家,便是名士频繁聚会的地方:某次王濛、刘惔前来清谈,不知不觉“堕其云雾中”;[1](赏誉)谢尚听其高论,“不觉流汗交面”;[1](文学)一度沦为乞丐的康僧渊,则在此标新立异而一举成名;最激烈的一场论战,发生在殷浩与孙盛之间,他们挥舞麈尾,反复辩难,饭菜四次加温忘食,“往反精苦,客主无闲。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彼我奋掷麈尾,悉脱落,满餐饭中。宾客遂至莫忘食。”[1](文学)司马昱的相府更为重要。这位当了28年宰相外加2年皇帝的低能政治家和二流学者,却是个狂热的清谈组织者,许多著名的清谈都发生在其府邸:殷浩与孙盛关于《易象妙于见形》的论战,殷浩与支道林关于《才性四本》的论战,均发生在此处。
   其二,会稽是东晋王朝的战略后方,遍布世家大族的庄园,类似曹魏时期的河内郡。当时的名士高僧多居住此地,也是东晋前期重要的学术文化中心。该地区有两处最为重要:一是首府山阴(今绍兴市),二是剡县山区(今新昌县一带)。这里并非穷乡僻壤,有发达的水路可直达山阴和建康,王、谢等著名家族和竺法深、支道林等高僧均在剡县占山固泽,修建庄园和庙宇。长期居住此地的王羲之、谢安、许询、孙绰、支道林,往来山阴——剡县之间,留下了许多清谈辩论的历史记载。
   值得注意的是,寺庙成为这一时期清谈的重要场所,无论在首都建康还是在会稽,都是如此。这时的寺庙中,不仅有高僧,而且往往云集了一流的玄学名士,许多重要的学术论战,是在寺院中发生的。以东晋高僧支道林为例,仅《世说新语•文学》便记载了他在建康三处寺庙的论战:在瓦官寺与北来道人的辩论,在东安寺与王坦之的辩论,最重要的是在白马寺与冯怀关于《庄子•逍遥游》本意的论战——支道林超越了向秀、郭象的解释,“拔新理于郭、向之外”,引起了玄学界的关注,名声大振。同样,会稽各个著名寺院中,名士与高僧的身影,亦在《世说新语》中随处可见,如王羲之与支道林在山阴灵嘉寺论《逍遥游》,许询与王脩在西寺的一比高低的“理中之谈”等。寺庙成为重要的清谈场所并非偶然,而是中国学术主流由玄学向佛教转化的征兆。
   中国哲学的最重要功能,是创造一个能够安置民族终极关怀的“彼岸”,以支持现实伦理价值系统。它可以是一个神灵世界,也可以是一个理想社会,还可以是其他能够使生命获得永恒意义的事物。无论它是何种形态,其得以确立的惟一条件必须是“无限的生命”,因为只有具备了这一性质,才比有限的生命更重要,人们才可能为此牺牲自身的现实利益甚至生命。汉儒通过“三不朽”学说和“天命”论,构建了支持封建伦理价值的精神“彼岸”。但是,功名不朽意识最终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名教之治变为虚伪的道德欺骗,在汉魏之际的社会崩溃中,汉儒构建的“彼岸”化为精神废墟。但是,共同的伦理道德是维系任何一个人类群体存在的必要条件,故寻找新“彼岸”的魏晋玄学应运而起,通过辨名析理的清谈,以解决这一时代课题。西晋元康清谈中诞生的郭象哲学,以本末体用观念,将社会伦理道德解释为生命自然本能的外化,提出了“名教即自然”的命题,达到了玄学理论的巅峰。然而,生命的终极价值不可能从有限生命本身得到证明,换句话说,生命的自然本能无法成为生命超越的精神彼岸。显然,玄学没有为中华民族找到安身立命的最后支点,这必将弱化了社会的凝聚力和整体生存功能,两晋之际空前的道德沦丧和社会大崩溃,暴露了玄学致命的理论弱点,为佛教进入中国文化深层,提供了难得的历史契机,而清谈在实现这一文化转型、重建精神“彼岸”的过程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