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曹洞宗(4)
时间:2009-03-22 11:29来源:中国佛教禅宗网作者:佚名 点击:
天童如净目送传法信物尽随道元挂帆远去,回过头来,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置身其间的五家禅宗的格局的呢?他上堂示众云:“如今个个只管道云门、法眼、沩仰、临济、曹洞等家风有别者,不是佛法,也不是祖师道也。”“近年祖师道废,魔党畜生多频频举五家门风,苦哉!苦哉!”盖对五家儿孙落窠窟、竞势利、使正信佛法沦丧之危局痛入骨髓,故出此独断之语。道元回到日本,用旁观者口吻转述说:
“大宋国一二百余年?……接引学人者,攀临济之四料简,四照有,云门之三句,洞山之三路、五位等,以为学道标准,先师天童和尚,常笑此曰:‘学佛岂如此也?’
数百年来禅宗界惨淡经营之五家格局,竟被一句“学佛岂如此也?”轻轻问住,这便是曹洞宗在宋代操守清严见识高迈的法门龙象——天童如净所下的总结之语,令人不免有悲从中来之慨。在这里,简单地批评天童如净矫枉过王、偏激片面,或指认永平道元有某种贬家禅总格局也好,其成就是绝不容否定的,也无法否定,问题是,面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佛教历史局面,人们都能回味这位高僧的轻轻一句笑语:“学佛岂如此也”么?
在芙蓉道楷门下,曹洞宗中兴的第三梯次则是由净因自五传至万松秀一系所完成。其历时近一百五十年,与丹霞子淳至天童如净一系历时大体相当,但跨越南宋、金和元三代,中间数传法脉较为模糊不清。
净因自觉(?-1117),青州人,俗姓王。少业儒,受知于司马光。宋绍圣(1094-1098)年间,从芙蓉道楷落发,数年从学,得楷印可。崇宁(1102-1106)间,奉诏住京师净因寺。政和元年(!!15)迁鹿门寺(在今湖北襄阳)。政和七年(1117)二月示众而化。灰烬中有舍利如菽,还葬青州,入塔日,有雨华之感应,史家有将天童如净法嗣名鹿门觉者,与净因自觉混为一谈,缘于净因自觉后迁鹿门之故。实则二者相距百年有余。
青州一辨,为净因自觉法嗣。宋宣和(1119-1125)年间,曾聚十方僧众,拈提宗纲,设百问示众,由慈云觉遂一作答。其后,由元代林泉从伦逐一附颂,集成《青州百问)一书,宣示曹洞宗风,流行后世。
青州中以大明僧宝、王山僧体二代,传世雪岩如满禅师。雪岩如满(1136-1206),一作慧满。山西汾阳人,俗姓崔。在太原王山谒僧体禅师而得法,并承师丈席。晚迁大明寺(在今河北磁县),学人四集,盛极一时,有语录传世。
万松行秀(1166-1246),河内之解(今河南洛阳一带)人,俗姓蔡。少年出家于邢州(今河北邢台)净土寺,辗转至磁州大明寺参雪岩如满,总二十七日便领旨,在满门下二年,尽得其底蕴,如满遂付以衣偈,令其嗣法,返回邢州净土寺后,在寺旁构“万松轩”以自适,因有万松之号,次迁中都(今北京)万寿寺,金章宗明昌四年(1193),行秀应诏赴内廷升座说法,帝躬迎礼,闻法感悟,赐锦绮大衣,建普度会,每岁设齐。后奉诏移住大都仰山栖隐寺,再迁报因寺,晚年退居报恩寺从容庵,秀天资英才,于百家之学无不淹通,曾三阅藏经。著述甚丰,有《祖灯录》、《释氏新闻》、《鸣道集》、《辨宗说》《心经凤鸣》、《禅悦法喜集》和《请益录》,并语录等若干卷,而以《从容庵录》最为著名,及门弟子众多,得法者一百二十人,影响最大者林泉从伦、华严至温、雪庭福裕等,以居士身份从学护法的还有耶律楚材等金元两朝官绅。
《从容庵录》是万松行秀在耶律楚材敦请之下,将历年讲解公案和颂古的旧稿整理所在之书,集中体现了他所弘扬的曹洞禅风。耶律楚材为此书作序,该书全称《万松老人评唱天童和尚颂古从容庵录》,诠释正觉的《颂古百则》。其每则集公案与颂古为一。依《碧岩录》体例,每则之下例分示众、列举公案、列举公案、列举颂古、夹注和评唱五种内容。行秀自述其撰此书目的有三:“一则旌天童学海波澜。附会巧便;二则省学人检测讨之功;三则露万松述而不作,非臆断也。”行秀博学广闻,引领学人窥见宏智正觉心要,游刃有余,其兼通内外典功夫亦在“述而不作”之中毕现。
曹洞宗发展至十三世纪上半期,其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改观。一方面,由丹霞子淳经清了四传至天童如净一系,几经周折,至如净竟告消歇。前文已分析如净身陷禅界弊端丛生之局,愤世嫉俗,无力回天,终将曹洞传法信物悉付日僧道元,任其跨海东去,道楷中兴之功,遂传东瀛。另一方面,净因自觉至万松行秀一系由南方渐移北地,入金元之庭,不意在如满至行秀一两代之间,不过三四十年光阴,竟然得到自由生发,倾倒朝野,生机勃勃,发扬光大中兴精神,又开辟了曹洞兴盛北地百余年的黄金时代。此中底蕴,实令人深思。从社会文化氛围看,南宋偏安,民族矛盾与社会矛盾交织,虽僧界亦不遑宁处,更兼文化腐朽习气深重,禅虽如净之操守清严亦回天乏力;而净因自觉一系,数代传承之间不知不觉脱离南宋,得遇北地金元政权,少数民族统治者入主北地不久,所染汉人习气不深,文化上多清新刚健之气,少滞着陈腐之习,故能为佛教生存与发展提供广大空间。万松行秀遇如此时节因缘,于心平气和之中从容伸展,其庵号“从容庵”,著《从容录》,力从容道业,此等境遇则为南方曹洞宗人所未敢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