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昙)光乃迴心习唱,制造忏文。(《高僧传•唱导篇》)
(释道儒)出家之后,蔬食读诵,几所之造,皆劝人改恶修善,远近宗奉,遂成导师。言无预撰,发响成制。(同上。此条可反训)
若夫综习未广,谙究不长。既无临时捷辩,必应遵用旧本。……或时礼拜中间,忏疏忽至。既无宿蓄,耻欲屈头,临时抽造,謇棘难辩。(同上)
(法韵)诵诸碑志及古道文百有余卷,并王僧孺等诸贤所撰。(《续高僧传》卷三十)
(释宝)岩之制用,随状立仪,所有控引,多取《杂藏》、《百譬》(即《百喻经》)、《异相》(《经律异相》)、《联璧》(《法宝联璧》),观公道文,王[僧]孺忏法,梁高[帝]、沈约、徐(陵)、庾(信)晋宋等十家。包纳喉襟,触兴抽拔。(同上)
道澄又登西向高座,唱此断肉之交,次唱所传之语。(《广弘明集》卷二十六)
从释法韵、释宝岩二传看,六朝讲经时使用的本子以唱导文最多,且多出自文人之手。今《广弘明集》卷十五尚存梁简文帝制《唱导文》一篇。据释昙光传、唱导总论,则忏悔文亦为唱导时本子一大宗。《广弘明集》同卷又录王僧孺撰《忏悔礼佛文》一篇。其他尚有发愿文、赞颂文等(亦见《广弘明集》同卷)。至于《断酒肉文》,本属律论性质,但因出自皇帝御手,故亦权当“经”看待,并由都讲(道澄登西向高座)唱出。
上述这些讲经的“话本”,大约是后来唐代讲经文、变文的雏形(向达即有此说),与文学的关系最为密切。
(四)上讲,指如何讲经之法,包括讲经的具体过程、讲经者的身份和职能等等。关于讲经者的身份和分工,文献记载较详。大致说来,魏晋六朝以来佛教讲经仪式,例由法师主持并司唱导,由都讲辅助并司转经、唱呗;法师多由具有“声辩才博”品格的唱导师担任,都讲则由善于转经、唱呗的经师充当。身份一点,《高僧传》卷十三之《经师》、《唱导》篇诸传记述甚为分明。法师和都讲职能一点,除上文谈唱导和特征、定座时已引诸材料外,尚可补充以下记载:
(支遁)晚出山阴,讲《维摩经》,遁为法师,许询为都讲,遁通一义,众人咸谓询无以厝难,询设一难,亦谓遁不复能通,如此至竟,两家不竭。(《高僧传•支遁传》)
(慧远)年二十四,便就讲说。尝有客听讲,难实相义,往复移时,弥增疑昧。远乃引《庄子》义为连类,于是惑者晓然。(同上《慧远传》)
(道慧)受业于猛、斌二法师。猛尝讲《成实》,张融构难重叠。猛称疾不堪多领,乃命慧,令答之。(同上《道慧传》)
(僧慧)至年二十五,能讲《涅槃》、《法华》、《十住》、《杂心》等,性强记,不烦都讲,而文句辩析,宣畅如流。(同上《僧慧传》)
综合观之,都讲之职除转经、赞呗外,还有问难、挑起法师话头的任务,但设难也可由在座的听众提出,似不专属于都讲。法师则必须解答设难,然有时也让门下高足代答。佛教讲经中的这种辩难之风,一方面反映佛法普及和深入世间,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讲经与当时玄学清谈有染的情况。故有论者以为唱导之起源与玄学清谈有关。(注:蒋述卓《佛经传译与中古文学思潮》,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05页。 )又支遁与道安是同时代,而年辈稍长,故法师与都讲之分工,似不始于道安。僧慧以法师身份讲经而不烦都讲的例外,更反证法师主唱导、都讲主转经和赞呗的分工通例。
至于上讲的过程,诸文献记载简略,今只能了解个大概。《续高僧传•僧》说:“(旻)尝于讲日谓众曰:‘昔’“弥天”释道安每讲,于定座后,常使都讲为含灵转经三契,此事久废。’”《高僧传•释法平传》云:“后东安严公发讲,(法)等作三契经竟,严徐动麈尾曰:‘如此读经,亦不减发讲。’遂散席。明更开题,议者以为相成之道也。”就此看来,讲经以赞呗、转经、唱导为其主要程序。至唐宋以下,讲经过程增衍繁杂,日本高僧《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二、三,宋人《四分律行事抄资抄记》卷三等,均有详述,此不具。
另外,六朝讲经时,除法师、都讲作唱导、转经、赞呗以外,还有维那、香火、梵呗三种辅助职位。《续高僧传•勒那摩提传》云:
宝意沙门神理标异。帝(魏宣武帝)每令讲《华严经》。一日,正处高座,忽有持笏执名者,形如天官,云奉天帝命来请法师讲《华严经》。意曰:“今此法席,尚未停止,待讫经文,当从来命!虽然,法事所资,独不能建;都讲、香火、维那、梵呗,咸须之。可请令定。”使者即如所请见讲诸僧。
又同书《僧意传》也云:
(意)将终前夕,有一沙弥死来已久,见形礼拜云:“不久天帝请师讲经。”意尔日无疾而逝。其都讲住在兖州,自余香火、呗
,散在他邑。后试检勘,皆同日而终焉。
香火是行香之人,维那是处理杂务之总管,梵呗是奏乐助唱之人(孙楷第说)。当然,在一些小规模、非正式的讲经中,这几种辅助人员想来是可以省去的。
总起来看,道安所制讲经仪轨与唐代俗讲体式相似,唯在唱导、转经和赞呗上,分工有宽严之别。
道安拟定该制度,上承其师外城高僧图澄,下启弟子释慧远,在中国佛教史上影响深远。惜时流湮灭,文献夥众,如今只能窥其一斑了。至于全豹,尚待地下材料出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