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阐述日本禅宗发展及其特征的力作(2)
时间:2008-07-15 17:08来源:日本研究,1995年第3期作者:王金林 点击:
日本禅宗的“复合色彩”,不仅临济宗如此,而且曹洞宗和黄檗宗也如此。如曹洞宗提倡“兼修禅密”,黄檗宗提倡“禅净双修”等。
(三)
禅宗对中世纪以后的日本的影响是深刻而广泛的。其影响涉及武士的伦理和道德,人民的习俗,以及文化领域的文学、美术、书法、建筑等等。《日本禅宗》一书不但以浓重的笔墨,对上述领域的发展与禅宗的关系作了颇为精彩的论述,而且屡出创见。试举二例:(1 )俳句是古代日本早已出现的“最短的格律诗”。到了中世纪以后,在禅僧中涌现了大批俳人。从现存的俳句可知,这些俳人的作品的立意,大多是“从自然景物中获得闲寂淡泊的审美情趣”的,“物象景观中感受和领悟禅理”。那么,为什么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会出现“禅的悟境与俳句的化境”相融汇的局面呢?对此,《日本禅宗》一书是这样分析的:“禅宗重视的是把人们从现世拉向佛陀彼岸世界的自我解脱,提倡‘梵我一如’、‘物我合一’,把自然和人生统统摄入‘空无’境界。因此,禅僧们追求自然淡泊、清静高雅的生活情趣,习惯于从大自然的陶冶中获得超悟,去体察和领略那种神秘幽远的意境”;这种从自然物象中感受和领悟禅理的方法,“形成了禅宗独特的内聚型理解方法”;而俳句也“十分重视从自然景物中获得闲寂淡泊的审美情趣”,“要俳人通过对外界事物的细微观察,却创造超然空灵的美感”,形成了一种“外射型观察方法”。这样,禅宗和俳句“在共同拥有的客体——大自然中,找到了对接与契合的主体——悟化的意象,达到完美、和谐的统一”。正因为这种“统一”,人们在俳句中既可以“领略到自然适意、不加修饰、天然浑成、平淡幽远的闲寂之情,也可以听到人与宇宙、人与自然之间的对话,从而悟出静谧、空灵的禅意”。(2 )从美学的视角透视禅宗与日本文化的内涵联系,立于“美学的最高境界”诠释了日本茶道提倡的“和敬清寂”。指出:“‘和敬清寂’的茶道是一种具有独特审美价值的茶文化,它和俳句一样,是禅宗日本化之后结出的两朵清香典雅的艺术奇葩”。又如对日本的禅宗园林艺术也有简炼而生动的概括,指出禅宗园林是“凝固的俳句,立体的水墨山水画,用眼睛去品味的茶道”。
(四) 许多人都知道美国学者露丝•本尼迪克特写过一本名为《菊与刀》的著作。她把日本文化的特征概括为“耻感文化”。这一观点一直为学术界所推崇。我国的大多数日本研究者对此也有较高的评价。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禅宗》的作者从禅宗对“(日本)文化的深层核心,即日本人的文化价值观念所产生的影响”入手,通过翔实的分析、论证,提出了独自的日本文化的总体特征的见解,指出:“日本文化的深层结构是由‘无我文化’与‘有我文化’的组合形式而派生的文化价值观念。这一点用其它哲理和思维模式是很难一语道破的,很难解析概括的。然而禅宗的非理性思辨特征恰恰可以解释这种‘无我文化’与‘有我文化’的合理性”。文化的“无我”与“有我”的变异特征,同禅宗的对自然界与生命的体悟的“有”与“无”的变异是十分接近的,由此,“就演绎出我们对日本文化总体特征的尝试性把握,即日本文化是一种悟化的禅意(而非禅宗)文化”。这是一种全新的学说。虽然现在还难以估价这一新说将在学术界产生影响的程度,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它对这一领域的研究的深化将产生深远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从今以后,“悟化的禅意文化”说将与“耻感文化”说(本尼迪克特)、“纵式社会”说(中根千枝)、“集团性”说(G•克拉克)、 “杂交文化”说(加藤周一)、“壶状文化”说(丸山真男)等等名家的观点并存于世!
在即将结束这篇短文的时候,我还想特别指出的是,从《日本禅宗》的字里行间,看得出该书的作者是以“生命哲学”的“悟化”写就这部“悟化的生命哲学”的。正如作者在该书后记中所说的:历史的悲哀,莫过于时代的单色调,莫过于平衡的社会心理偏于“失重”。倘若这世界都是下海捕鱼的人,那么,又上哪去寻找一处静静的港湾呢?他还说:既然是下海,就要悟出“潮涨潮落”的规律;纵然去爬山,也要有“高处不胜寒”的体验。刘毅氏正是从这种“大彻大悟”中,面壁二、三年间,写出了《高天原浮世绘——日本神话》、《悟化的生命哲学——日本禅宗今昔》两部著作的,而且提出了脍炙人口的日本文化特征“悟化的禅意(非禅宗)文化”说。这使我想起元代一诗人的诗句:“莫笑书生清苦意,比来淡食更精神”。刘氏的新说正是从清苦(甚至是艰难曲折)中诞生的,愿这种奋发精神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