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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人的随笔笔记:水连天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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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出家人本身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他们很少倾吐痛苦的心声,他们孤独,象一盘散沙,再加上为了一个遥远得似乎不切实际的信念,他们放弃了现实的幸福,甘愿而又不得不风尘仆仆地浪迹天涯。所以在世人眼里,他们是与神秘和不可思议划等号的。

  而我们的民族恰恰又是一个有着“安土重迁”血性的民族,很多在海外奋斗毕生,开拓了一番事业的华侨,晚年时纷纷倦鸟归巢,叶落归根,而有的则临终时谆谆嘱托“灵柩还乡”。当然,“无君无父”、行云流水的出家生活,也就至今尚未彻底为社会所认同。

  出家的人流浪不同于探险,但同样需要勇气。这漂泊的过程中固然有风花雪月和诗情画意,更多的却是疲惫、彷徨甚至厌倦。而且需要坚强的神经和充分的思想准备:拒绝挂单的尴尬,随时迁除的不安定感,劳逸分配的不公平,甚至忽如其来的冷弹:“骗子”、“心理不健全”等,打得你不知所措,需要你忍耐着面对,化风雨冰霜为春风甘露,至于形单影只的孤独也会使你“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所以现在不少僧人拥有自己的精舍,躲进茅屋成一统,怡然自得,但独守僻地,往往感受不到人生更丰富的层面,也看不到海阔天空的大千变幻。曾经有人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并不够,再加上对万种人、处万般事,才算丰富充实的人生,这也许就是“赵州八十犹行脚”的由来吧!

  没有家,就是以天下为家;没有港,就是所有的港都能停泊……有一首歌这样说。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任掩破钵芒鞋随缘化。鲁智深曾经这样畅怀高歌。

  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李通玄在《华严给合论》上这样说。

  相比之下,所谓的一次小小聚散,只是生命之宴中的一丁点儿味素而已。

  晚风已经有了凉意,暮色却一直不肯浓下来。几颗明星迫不急待地闪亮登场,其它它们白天也在我们眼前,只不过被太阳的光彩湮没了。这样想来:所谓的离情别恨只是世人无中生有的纷忧,因为万水千山走遍,头顶是同一片蓝天。我们不敢奢望悟道那“三千大千世界不过是一粒微尘”的境界,但至少可以做到“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豁达与包容。

  我要把那本崭新的毕业留言册还给学院,我要告诉前来要求留言的同学: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在习习凉风的簇拥下,走进了一个宁静深远的夜晚。

 

  冬:雪孩子

  不知是谁说:写文章的人,他本身就是一篇文章。同学也说我是“人如其文”,但在我自己眼中,我还是一篇童话,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深刻。

  大雪封山的清晨,面对着鲜明的白雪翠竹,坐在窗前的我又发起呆来——我的痴和傻是众所周知的。别以为我在思惟什么高深教理,我也不是参究哪一则公案,而是想起了一道儿歌:

  “蓝蓝的天空,升起了白云,看哪看哪,雪孩子告别我们。啦……,他变得更加美丽可爱,啦……,他有一颗最纯洁的心。”

  “妈妈,雪孩子还回来吗?”“你看他不正和我们在一起吗?”

  多少年前,多少个冬夜,围着火炉,我把动画片《雪孩子》讲给幼儿园的小表弟听。我是声色并茂地讲,他是一眼不眨地听,故事结束了,一大一小两个娃娃都还留在梦里。

  小兔妈妈帮小兔塑了一个雪孩子来陪他玩,自己去森林找萝卜去了。小兔和雪孩子玩久后觉得冷,就回屋烤火睡觉。不小心,炉火烧着了房子,在千钧一发之时,雪孩子冲进火海救出昏迷的小兔,自己却溶化成一滩洁净的水……

  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想到这个简单的故事,都要感到。只是又平添一份忧伤:此次回乡,已是小学生的表弟被进口的暴力动画片塑造得侠气十足,问起他“雪孩子”的故事,一副茫然未知的神态勾起我隐隐的悲哀。

  一定会有人笑我:神经质,感情脆弱。那只是子虚乌有的儿童故事,竟然这样认真,实在太小器了。我说,我情愿保留这份小器,因为我不愿意麻木,更不愿意因麻木而冷酷。

  墙外是滚滚红尘,墙内是红尘滚滚,出家前的我就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世俗人是凡夫,出家人也不全是圣贤,商品社会纵然冷酷势利,古刹梵宇未尝没有名争利夺。两年中的生活也一再评实了我的观点:为了敛财,僧人贴出了募捐书;为了拉信众而举办各种法会;为了政治资本,不惜连年进京、上下钻营;甚至为当代“唐僧”而一掷千金……一些寺庙已成了“贪嗔痴”的大本营。

  谈到社会人士的会晤,大多是拓展知名度,加强交际网络以便互相协调,广进财源,往往都是貌合神离的应酬,其中纯为友谊的不是没有,但实在太少。当然,佛教的一些庆典法会何尝不是如此的华而不实,出家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可想而知的微妙……

  正因为看清了这些,我逐渐将热情凝聚,把正义感藏起,这两者往往是被投机者利用的。在与人相处时,牢记“听其言、观其行”的准则。我用寒冰冷雪将自己保护,使某些人对我敬而远之,我也顺其自然地我行我素。

  我在逢迎拍马上难忘一些十岁少年的项背,那功夫高深得使我不敢尝试。

  我笑容不多,并非我吝啬,因为我不会堆砌表情。

  我独来独往,不是愤世嫉俗,而是舍不得为应付交际而视时间如粪土。

  我谈不上深刻,但我有独立的世界,自己的天地。

  我也同时保留一份天真,让别人将我当作傻子,对我少很多的计较和顾虑而两全其美,我也乐得活出自己的个性,不必为了扮演完美的角色而八面玲珑……

  我相信除了互相利用,人之间的关系还有更高的境界。因为我在巨大的痛苦和喜悦中,就会想起那仅有的几位道友和朋友,有的仅是一面之交,却肝胆相照。我至今不清楚他们的年龄、学历、职业乃至名气。因为我知道很多的了解包含着需求,也影响了真诚。

  我可以向他们彻夜长谈而不知倦,伴着一盏孤灯,一杯清茶。

  也可以—起雨中散步,任全身被雨丝淋透。

  甚至在竹林中相对无语,共同聆听山谷中的幽静,让生命在无声中充实……

  在他们眼里,我同样如冰雪:纯洁晶莹。

  我不会想到乘着时光隧道回归天真,因为我的心灵深处已有一片净土。我同样不会随环境变迁而日渐世故,因为自己的风格已经确立。

  想到这里,我推开了眼前的书本。

  在公路边,捧起一大捧雪,擦手擦脸,光头上也不例外。没有彻骨的寒意,倒有一种冷冷的清爽。又捧起一捧雪送入口中,让这洁净的冰泉,顺着喉咙,滑入胸腔。“一片冰心在玉壶”,随着感觉不期然冒出了这句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