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半在下山路,却听泉声恋翠微。(孟浩然《过融上人兰若》)
虽然没有直接谈禅说教,但却在闪烁而朦胧的笔调中,描写出了那种“色空有无之际”,若即若离的意境,既含蓄隽永,神韵超然;又平淡自然,深入人心。其禅理、禅意在似有若无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非有妙悟,难以领略”,(严羽《沧浪诗话》已达到了“悦神”类的最高级的审美经验。
李泽厚在谈到“悦神”时说:“作为‘悦神’的审美经验,在西方经常是与上帝的皈依感相联系的,在中国则常常是在欣赏大自然的广阔场景时,感到自己和自然和整个宇宙合而为一,似乎达到某种超道德的本体高度,这就叫‘悦神”。神,在这里当然不是人格神,而是本体的心,和对心不二的宇宙目的性。禅的悦神在于对整个世界的规律与自身目的性相合一的感受,即在观赏大自然时,从与自然的合一感到整个宇宙的某种合目的性的存在,从而似乎是对神的了悟。
禅宗称悟后的境界为“大圆智境”。换言之,就是绝对自由的生命境界,无滞无染的绝对平等的不存在任何差别。因为佛性无处不在,物我人已共一法身,同一般若。所谓差别,无非是由主客对立造成的执著。当克服了主客对立,主体本身就是客体,客体本身就是主体,我就是我,他就是他,每个人都可以与其他人其他物相互交替和相互融合,这就是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颇符合禅宗的教义——“中道观”。
所谓“中道”即不住一边,除尽执著。未参禅时的“见”,执假有为实有,滞于凡情,是一边;参禅时的所“见”,贪求“空相”,沦入圣解,依然是一边。这两边凡与圣都是不真实的。只有禅悟后的所见才打破和超越了这种区分,超凡堕凡,真正体会和领悟到那个不可言传的所谓真实的绝对本体。禅宗认为,到了这一境界,不但自身获得解脱,自由自在,而且还可以接引学人,普渡众生。堕凡诗倒不一定能慈航普渡,但它确是把禅诗创作推向了一条微妙精深的道路,“幽深清远,自有林下一种风流”。
总之,禅诗对诗坛的影响很深。禅宗思想的浸润,使诗人的世界观、感情和审美情趣都受到渲染,不能不外化而行诸笔墨。唐代禅诗以一种空灵、清淡、恬静、和谐的艺术境界,把中国禅文化的精神和身受禅文化熏陶的人们的精神境界表现得淋漓尽致。(信息来源:西藏民族学院学报 文: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