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宗心物一體論辨析(2)
时间:2007-09-22 19:03来源:中国佛教网作者:佚名 点击:
在把心性定為真心的同時,延壽還闡發了心的內涵、結構。《宗鏡錄》卷34載﹕設有人問﹕「每聞諸經云, 迷之即垢,悟之即淨,縱之即凡, 修之即聖,能生世出世間一切諸法,此是何 物﹖」 (此舉功能用義)) 答云﹕「是心。」(舉名答問) 愚者認名,便為己識,智者應更問﹕「何者是心﹖」答云﹕「知即是心,此一言最親最的。」
這段話涉及心的名、體、用。延壽認為心是名字,能生世間和出世間一切事物是心的功用,從體上說,「知即是心」,知是心的體,即心之所以為心的體性。那麼這裡的知指什麼呢﹖作為真心的本有體性,知是了了靈知。延壽在闡釋知的含義時說﹕「此言知者,不是證知,意說真性不同虛空、木石,故云知也。非如緣境分別之識,非如照體了達之智,直是真如之性,自然常知。」【註四】延壽所講的知,是指真如之性,即心的本有體性,它既不同於對外界事物進行主觀分別的「識」,也不是悟照體性了達實相的「智」。「此真心自體之知,即無緣心,不假作意,任運常知,非涉有無,永超能所。」【註五】這種知是真心自體的知,是無緣思慮的自然常知,是不涉有無判斷又超越主客的知見,這種知是一種解知,不是證知。眾生自體的解知需要教義的印證 ,他引南陽慧師的話﹕「禪宗法者,應依佛語一乘了義,契取本原心地,轉相傳授,與佛道同。」強調要以教義來契取本原心地,即發明心性,達到解悟,以與佛道同。延壽認為在解知、解悟的基礎上還應繼續修習,以求證知、證悟,如實體驗金剛經中闡釋的實相。
延壽認為心具有性與相,即體與用兩個層次,他說﹕「性相二門,是自心之體用。 若具用而失恒常之體,如無水有波﹔若得體而缺妙用之門,似無波有水。 且未有無波之水,曾無不濕之波。 以波澈水源,水窮波末, 如性窮相表, 相達性源。」【註六】延壽認為,心的性相體用,猶如水與波一樣,是相成共存的關係,也是本與末、本原與現象的互顯關係。延壽還把心的性相體用與心的空有、理事、真俗溝通對應起來,他說﹕「此空有二門, 亦是理事二門,亦是性相二門,亦是體用二門, 亦是真俗二門,……或相資相攝,相是相非, 相遍相成,相害相奪,相即相在,相覆相迷,一一如是,各各融通。今以一心無性之門,一時收盡,名義雙絕,境觀俱融,契旨妄言,咸歸宗鏡。」【註七】
「無性」即相空。這是說,空有、理事、性相等不同二門都是相融相通的。今以「一心無性」的法門,收盡空有、理事 、性相等二門,名義絕滅,主客相融,忘言契理,以同歸於禪旨。
這裡應注意的是,延壽不僅把理事與性相、體用、真俗、空有打通,而且對理事尤為重視,他在回答「云何唯立一心,以為宗鏡」的問題時說﹕「此一心法,理事圓備。」【註八】強調心中理事圓融是立一心為宗鏡的根本原因。他在《萬善同歸集》卷上開宗明義就指出,萬法惟心,而修行須依理事,並就理事關係展開論述。他說﹕「若論理事,函旨難明。 細而推之,非一非異。是以性實之理,相虛之事,力用交徹,舒卷同時。 ……事因理立,……理因事彰。 ……若離事而推理,墮聲聞之愚﹔若離理而行事,同凡夫之執。 ……同塵無閡,自在隨緣。一切施為,無非無佛。」【註九】這是說理與事是不一不異的關係,應以理事圓融思想指導修持,如此則自由自在,隨緣任運,一切事行都是明心見性事了。
具有上述內涵的真心是遍於凡聖的,他說:「一切法界十方諸佛、諸大菩薩、緣覺、聲聞、一切眾生皆同此心 。」【註十】此心法是說明了悟真心則頓成佛慧。
參、心物一體論
在法眼宗人看來,一般的人都是把心與物割裂開來,不能從物上見心(本心),若能從物上見心,心物打成一片,就不會有「心外有法」和「心法不周」的問題了
禪宗人常論心與法的關係,「法」乃含外界事物和佛法等多重含義。心與外物、心與佛法的關係如何,是佛教心性論的重大問題,心與外界是主體與客體的關係,心與佛法是主體與修持成佛的關係,二者都直接涉及心性的性質和功能問題。通過對這兩方面的論述,進一步突出人心的自然之性,強調眾生心地自然,心無取捨,不附於物,自由自在,具足佛性,一切現成。石頭希遷在<參同契>中說﹕「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註十一】「靈源」,即心源,為一切事物、現象的根源 。靈源皎潔清淨,也就是自性清淨心,就是佛性。「枝派」,指物。萬物是靈源所派生,是靈源所顯現的。由此也可說,心與萬物是一體,心與物是貫通的,然而物猶如暗地裡流注一般,心物一體的這種貫通關係又不是豁然明朗的。從心源派生萬物的關係出發,<參同契>宣傳心與物具有本末、顯隱、交互流注的關係。
對於心與物的這種複雜關係,法眼宗人尤為熱衷於探討 。慧明禪師就常以這類問題質詢別人,以了解對方的禪修造詣。一次,有二禪客到慧明住處大梅山,慧明就提出了這樣富有哲理性的問題﹕師 (慧明 ) 問曰﹕「上座離什麼處﹖」曰﹕「都城。」師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 則都城少上座、此山剩上座。 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其二禪客不能對。禪客離開都城到大梅山,都城少一人,大梅山多一人。多是表示主體心外另有法,少是表明主體心不周全。一多一少涉及到心法與外界都城、大梅山的關係如何貫通說明,是禪修的一大問題。看來二位禪客不能貫通從心生萬物和心物一體來回答問題。後來慧明禪師住天台山,時有博學強記的朋彥來訪討論禪理,也有一段對話﹕師 (慧明 ) 曰﹕「言多去道遠矣,今有事借問﹕只如從上諸聖及諸先德還有不悟者也無﹖」明彥曰﹕「若是諸聖先德豈不有悟者哉﹖」師曰﹕「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殞,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殞去﹖」朋彥不知所措。【註十二】按照心生萬法,心物一體的禪理,只要以前有一位禪師發明真心回歸心源,就會導致十方空虛、外界全都消殞,而今天台山依然高聳而立,並未消殞,這應如何說明呢﹖慧明禪師的真意是在提倡以「見色(物)便見心」的禪悟來消除心物的對立,體會心物一體,便沒有心外的天台山嶷然特立的問題了。
法眼宗人又進一步深究「見色便見心」的「心」是什麼心,此心與物是同是異﹖文益的弟子清聳禪師就提出了這個問題,他說﹕見色便見心, 且喚作什麼心﹖山河大地,萬象森羅,青黃赤白, 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為什麼卻成物像去﹖若不是心,又道見色便見心﹖還會麼﹖只為迷此而成顛倒種種不同,于無同異中強生同異。且如今直下承當, 頓豁本心,皎然無一物可作見聞。若離心別求解脫者,古人喚作迷心討源,卒難曉悟。【註十三】究竟如何認識心﹖認識心與事物的關係呢﹖清聳禪師認為,眾生若以一般見解來看,本來是無同異的心與物會產生出同異的分別﹔眾生若能頓豁本心,本心皎然清淨,就無一物可見可聞了,就無心物同異、心物對立的問題了。如此在體悟本心基礎上,「見色便見心」,實現心物一體,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和解脫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