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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严经学到华严宗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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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严经》译出后,相当长时间在北魏流传不广。北魏初期,某些精通《华严》的学僧纷纷南下,在刘宋京城腹地建立传法据点,使北方华严学更处于极端沉寂状态。从北魏孝文帝(471~499)东迁洛阳前后开始,史籍中出现了有关《华严》研究和弘扬情况的点滴记载,其事件的发生地多与五台山和洛阳联系,其记述往往与神话交织。

  传说北魏太和(477~499)年初,代京阉官刘谦之崇奉《华严》,只身入五台山,撰《华严论》六百卷。一般认为这是始自隋代的虚构。另外,太原晋阳人灵辨(476~522)于北魏熙平元年(516)在五台山始撰论注解《华严》,后应孝明帝灵太后之请入洛阳,于神龟3年(520)撰成《华严论》一百卷。据唐法藏说,灵辨弟子道昶、灵源、昙现等抄写此论,使其流布道俗。永淳2年(683),至相寺沙门通贤等人在并州童子寺「见此论本」,带回长安,抄写流通。[10][10] 此后,没有人再提及该论。以上两种大部头的华严研究著作是否存在过是可疑的。

  昙无最是位神话人物,传说他在洛阳讲《华严经》。[11][11] 北台智炬曾师事昙无最,平生讲《华严》五十余遍。[12][12] 以上两人都活动于菩提流支译《地论》前后。

  北齐天保(550~559)中,邺都天平寺有僧名真玉,生而无目。他既对当时「义学星罗」的情况不满,主张念佛修行;又对只乞求往生西方佛国的净土法门不满,主张转生莲华佛国。据说他「忽闻东方有净莲华佛国华严世界,与彼不殊」,于是他认为:「诸佛净土,岂隔方隅?人并西奔,一无东慕,用此执心,难成回向,便愿生莲华佛国」。[13][13] 这是宣扬华严净土信仰,是日后华严信仰的一个组成部分。

  显而易见,上述发生在北朝的解经或依经修行的事?虚构成份甚多,但它们也反应了一种情况:在《地论》译出前后,华严学开始盛行。在地论派之外,不乏研究和弘扬《华严》的僧俗人士。


  北魏永平元年至4年(508~511),菩提流支等人在洛阳译出《十地经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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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简称《地论》)十二卷,标志着华严经学独立流布时代结束,由此进入经学与论学交融发展时期。[14][14] 兴起于南北朝后期的地论派,一定程度上受域外传入的华严论学影响,开启了华严学的理论转型过程。

  《地论》只是解说《华严经》中的《十地品》,并非解释全经。但是,它对原经某些特点、概念、命题及段落或提示、或强调、或活用、或引伸,为研究整部《华严》提供了新思路,开辟了新领域。

  首先,《地论》提示《十地经》的某些特点,并作初步发挥。对「十」的重视,不仅是《十地经》的特点,也是整部《华严》的特点,这早已为人们所认识,但并没有人追究原因。《地论》在诠释「十亿佛土」这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时指出:「何故定说十亿佛土?为说十地故,此经如是多说十数。」[15][15] 把《十地经》多说「十」的原因归结成为了讲「十地」,此说并未受到以后研习者的重视,但《地论》提出的为什么此经多说「十」的问题,却是以后探索的重要内容。

  其二,《地论》释义中的发挥和引伸。《十地经》讲「三昧」的地方极多,《地论》解释金刚藏菩萨「承佛威神」,「入菩萨大乘光明三昧」一句时说:「入三昧者,显示此法非思量境界故。」菩萨之所以要「入三昧」,即进入禅的冥想状态,在于这种状态乃是「非思量境界」。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正是菩萨的神通境界,也是佛的境界。这种解说,可谓点出了《华严经》着力构造禅定境界的本质和目的。然而,《地论》并没有就此止步,它进一步指出:「此三昧是法体」。[16][16] 把禅定境界视为诸法本体,使「三昧」具有了产生万事万物的本体意义。这是《地论》在释经过程中的哲学化倾向。

  其三,《地论》对某些学说的活用。「六相」的名目原出自《十地经》,原经文笼统地把它们作为诸种「助道法」,即作为对菩萨修行和教化的辅助手段和灵活措施(方便)、至于六相各自的具体内容,经中没有明言。《地论》于此段下注:「方便者,如《经》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坏相故」,[17][17] 等于没有解释。《地论》集中谈六相的地方,是将其运用于分析十句排比的句式:「一切所说十句中,皆有六种差别相门,……六种相者,谓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坏相。总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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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入;别相者,余九入。别依止本,满彼本故。同相者,入故;异相者,增相故。成相者,略说故,坏相者,广说故。」[18][18] 六相分为三对,从三方面讲第一句与其余九句在内容上的关系。「总相」,指第一句从总的方面讲「根本入」,「别相」,指其余九句分别讲「九入」。这九入都是围绕第一句的「根本入」讲的,没有超出第一句的范围。也就是说,第一句和其余九句是总分关系。「同相」,指第一句讲「入」,其余九句也讲「入」,具有同一性,「异相」第一句讲的「入」与其余九句讲的「入」有差别,因为第一句是「根本入」,其余九句是「摄入」等,是在第一句基础上的增加。这一对是讲第一句与其余九句既有同一性又有差别性。「成相」,指第一句是简要讲;「坏相」,指其余九句是展开讲。《地论》通过对「六相」的活用,把《十地经》中作为概括「助道法」的六相转变成一种语法概念。

  习称的「地论派」,既有师承方面的含义,又有教理方面的含义。就师承法系言,指出自道宠、慧光两系,活动于南北朝后期至唐初的一批僧人;就佛学理论言,指其中研究和弘扬《地论》的学僧。在这两系僧众中,只有一部分人侧重《地论》及其《华严经》。正是这部分被称为「地论师」者,构成了有师承法系,有理论特点的「华严学派」。他们借鉴《地论》研究《华严》,受到新方法的启示,对《华严经》的发挥就超出前代所有研究者。

  地论师也是多途创用《华严》,其中最突出的贡献,是他们在探讨华严义理中的创新。慧远联系《地论》提出的六相说,是创用华严的一个典型例证。慧远一开始就联系《地论》没有讲清楚的地方,解说六相在什么意义上立论,即六相的适用范围:

六种相者,出《华严经‧十地品》也。诸法体状谓之为相……此六乃是诸法体义。体义虚通,皆无不在。义虽遍在,事隔无之。是以《论》言:「一切十句,皆有六相。除事,事谓阴界入等。」阴界入等,彼此相望,事别隔碍,不具斯六,所以除之。若摄事相以从体义,阴界入等,一一之中皆具无量六相门也。

「相」指诸法的「体」状,而不是「事」状,六相乃诸法的「体」义。这个强调表明,六相是从万有(诸法)的本体或本质方面立论的,以六相认识和分析事物,只能适用于「体」相同的事物之间。尽管一切现象或事物都有其质的规定性,所谓「体义虚通,皆无不在」。但是,离开「体」之后,专就「事」而言,就不能讲「六相」,所谓「义虽遍在,事隔无之。」这就是说,离开具有同一性的「体」,就不能谈论具有差别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