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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戒律与六朝士人的道德困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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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仁者自然用心。含生之徒,莫不爱命,去杀之事,必勉行之。”在此他进一步申论了佛教去杀与儒家仁爱的契合。

联系颜之推的生平和为人,能够更清楚地看出他推崇“去杀”的旨趣。颜之推历仕三朝,他一方面认为不必拘守君臣之义:“何事非君,伊箕之义也。自春秋以来,家有奔亡,国有吞灭,君臣固无常分矣”(《颜氏家训·文章》),另一方面又颂美梁鄱阳王世子谢夫人骂贼而死的忠义,显然他是一位典型的对忠义道德“心向往之而不能至”的士人。因此他不得不着力彰显佛家戒律中符合儒家道德的因素,以填补自己的道德生活的空虚。

四  沈约论佛教的“仁爱”内涵

    为了更充分地说明佛教取“去杀”等戒律与儒家“仁爱”道德的联系,我们将进一步分析沈约这一个案。沈约(441-513),字休文,吴兴武康人,刘宋时追随郢州刺史蔡兴宗,任安西外兵参军等职;入齐后见赏于文惠太子,为萧子良的“竟陵八友”之一,曾任御史中丞、五兵尚书、左卫将军等职;齐梁易代之际,沈约有劝进佐命之功,入梁后位至尚书仆射、尚书令,其后沈约想获得三司之仪而未遂,为此怏怏不乐。后来沈约在梁武面前为张稷开脱,令梁武大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沈约因此得病,病中请道士奏赤章上天,称禅代之事非由己出。梁武得知后大怒,多次派人谴责沈约,沈约遂惧怕而死。综观沈约的一生可知,沈约有着强烈的用世之心,他凭藉佐命之功获得政治升迁,然而,对南齐王室的不忠却成为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正因如此,与一般人相比,他的道德生活中的缺憾也就更为严重。更何况他在年轻时便有着“人伦师表”之誉,他必然要为自己的背叛故君而承受严重的心理失衡。

在佛道二教中,道教为沈约的家传信仰,但沈约又濡染了时代风尚而佞佛。他在政治失意时往往表现出很高的奉道热情,而仕途得意之际则积极投身于奉佛活动。由梁至齐,沈约佛教观念的侧重点是有所变化的。[1]其中之一,是沈约对“去杀”戒律的强调。沈约在南齐时虽曾撰有赞赏蔬食的文字,如作于永明年间的《内典序》描述佛门中人的蔬食道:“虽秋禽年至,春鲔时登,而耿介长蔬”,但在实际生活中,他对蔬食仍持“心向往之,而不能至”的态度。永明末年他致书释慧约,怀念周颙蔬食的情形曰:

     此生笃信精深,甘此霍食。至于岁时包篚,每见请求,凡厥菜品,必

 令以荐。弟子则靳而后与,用为欢谑。其事未远,其人已谢。

从本文的语气可以推测,此时沈约对蔬食的重视程度,尚不及周颙。

入梁以后,沈约对去杀的态度发生了一个飞跃。《究竟慈悲论》一文以为不仅要停止肉食,而且必须禁绝蚕衣,所谓“夫肉食蚕衣,为方未异,害命夭生,事均理一。”[2]沈约将禁欲的范围从断肉发展到禁蚕衣,并指出世人因佛经中并无禁蚕的文字而妄加怀疑,其实质是拘泥于文字:“此盖虑穷于文字,思迷于弘旨。”可见,萧梁时期沈约对蔬食的态度远比南齐激进。他对去杀的要求甚至比梁武还要苛刻。梁武《唱断肉经竟制》认为不必断皮革:“此事与食肉不得顿同。凡著一革屐,经久不坏。若食噉众生,就一食中,便害无量身命。况日日餐咀,数若恒沙,亦不可得用革屐以并断肉。”(《广弘明集》卷二十六)断皮革与禁蚕衣的性质相近,可见沈约对去杀的强调超过了同时代人。

沈约对佛教的救世思想给予的关注,可说是超出流辈的。这首先表现在他和当时的其它士人一样,以仁爱阐述杀生戒。如前所述,沈约于五戒中尤重杀生,在创作年代不详的《忏悔文》中,他顺次忏悔了自己的杀生、偷盗、邪淫、妄语等罪过,其中有关杀生、食肉的忏悔文字最多,可见戒杀和蔬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沈约在阐述戒杀的依据时,甚至只字不提其它人常常论及的因果报应说,仅仅从佛家慈悲思想着眼。如阐述断肉食禁蚕衣的《究竟慈悲论》的篇首即开宗明义云:“释氏之教,义本慈悲,慈悲之要,全生为重。”又如《均圣论》指出上古非肉食不能生存云:“炎昊之世,未火未粒,肉食皮衣,仁恻之事,弗萌怀抱。非肉非皮,死亡立至。”沈约几乎将戒杀视为仁义的代名词。

对于戒杀以外的佛教活动,他也常常强调其济世的内涵。如舍身一事,本来蕴涵着对世界空寂本质的体认和普济众生等多层意味,而沈约常常突出“舍身”一事的仁爱意义。如《南齐皇太子解讲疏》述礼佛施僧之愿曰:“愿以此力,普被幽明。帝室有嵩华之固,苍黔享仁寿之福。”沈约为自己而作的《舍身愿疏》,自我批判其侵占百姓利益云:“曾不知粟帛所从,事非因己;悠悠黔首,同有其分;离多共寡,犹或未均;我若有余,物何由足。仁者之怀,不应若此。”同文还声称,由于彻底的博施一下子难以实行,愿以施僧礼佛作为仁爱的起点,即“亏己赡物,未易顿行。誓欲广念深恩,积微成著,施路檀门,冀或能践。”以上深刻的反省和表白在沈约的著述中虽属吉光片羽,但确实说明了佛教思想对他的济物情怀的召唤。其它关于济物的文字,在沈约著述中可谓俯拾皆是。如佛与众僧“持钵往福从生”(《述僧设会论》,又如沈约赞美王奂“勤诚外著,仁隐内弘,食不过中者一十一载。”《南齐仆射王奂枳园寺刹下石记》)

    沈约再三申论佛教的去杀戒律和慈悲思想,尤其是入梁以后,他对去杀的戒律尤为重视,这当然与他追随梁武的佛教观念有关,但不能忽视的是,他在齐梁易代之际的不忠行为给他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促使他比以往更为积极地从佛教戒律中寻觅解决道德困境的途径。

    综上所述,为了追求家族的政治利益而背弃忠义等儒家道德的士人,终于在佛教修行中找到了他们所认为的救赎之路。由于佛教修行最直接的动机还是个人的成佛,因此,佛教戒律中的“仁爱”、“济世”内涵很可能被六朝士人夸大了,但他们以佛教来解决道德困境的愿望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