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苦,心萌皈依──
分明是集千万钧于一肩,荷人生苦于一己,却看不出岁月镌刻的沧桑与痕迹。素净庄严的脸庞,在宽大的灰色僧袍掩映下,益显出风骨的萧瑟;并行直视的眼光落在每一位菩萨(众生)身上,是那样地健、和煦与坚毅。证严法师——一弱女子而为百世师,以慈悲喜舍的大愿,起救苦救难的大行,在东台湾创建了千秋万世的济人伟业。
有人尊他为“中国的史怀哲”,有人敬他为“中国的德蕾莎”, 更有人视他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然而,我们更想知道的是这份“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的伟大悲悯,究竟来自怎样的缘起。
证严法师,故乡是台中县清水镇,俗家父亲在台中市、丰原、清水、潭子等地经营“戏院”业务,家境算是蛮富裕的。法师天性纯孝,十五岁时,母亲罹患急病──胃穿孔,需要开刀;在民国四十年代,开刀是很危险的事。因此法师向天祝祷并且发愿“只要母亲免病灾,愿减自己十二年的寿命,为母亲增寿,同时开端素食。”也许是孝感动了天吧!母亲的病奇迹似地好了。他真的开端茹素。
五年后父亲过世,这一重打击更大,他心心念念父亲往生后去了 那里。后来一位友人指点他到慈云寺去找住持修道法师,他问法师:“那一种女人最幸福?”“能提得起菜篮的女人最幸福。”法师说。问题是他天天提菜篮,为什么还是“苦”?
这是他首度与佛法接触,也是他对一些人生问题思索的开端:“如果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承担起社会责任,把这种参与社会悲怀推广到整个人类,把每一份爱家的心,扩展到爱社会、爱众 生,这应该就是一种幸福。”从某个归向宇宙生命大流的呼唤来讲,“出家”皈依佛门,通过佛教慈悲大爱的宣扬念头,似乎已在法师心底播下了种。 因缘留在花莲──
几度的离家弃俗不成,辗转浪迹,仍未找到栖身静修之所,时而台北、台中、台东,到处挂单,最后在花莲秀林乡的小寺─普明 寺安住下来,这一年他廿五岁,没有剃度师父,自己落发。
为了要受戒,不能没有导师,因缘和合,他便拜在印顺长老〔比丘界第一位以论文获得日本大正大学文学博士学位者〕门下,印老说:“你要时时刻刻为佛教为众生啊!”说完,并为他写了法名“证严”字“慧璋”。问法师“证严”二字,是否有特别的涵义,他谦虚地答:“师父为我取名,总有他一种启发的期待,至于真义,我也不敢说。”
普明寺后面法师修行的小屋,现已不存。由于法师坚持“不受供养”,遵循百丈禅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规范;因此带着弟子自力更生,或加工打毛衣,或把废弃的水泥袋拆开,里层缝制婴儿鞋底,外层改装成小纸袋卖给五金行装铁钉,以此来维持他们的常住生活。直到今天,静思精舍的一切开销,仍是常住师父辛苦作工赚来维持的,没有动到一分一毫的善款。 民国五十五年,印顺长老受台北文化大学邀聘讲课,嘉义的妙云兰若道场无人可主持,便要法师带着弟子回嘉义去。然而他在花莲已待了数年,平常跟随他修行的两位老人家和卅位信徒,都舍不得他离去,甚至联名上书印顺长老,要挽留住法师。
在这样两难的取舍中,法师又是如何决定他个人的去留呢?
“因缘哪!”法师的声音低抑悠扬,却清越可闻地敲在每位与座者的心弦上。那是一幅仍憬然在目的悲痛画面,虽然已讲述多次,但每一次回忆,就是一次真实的苦难承担与感受,说者动容,听者也愀然心惊。
千手千眼,成立慈济──
民国五十五年,证严法师与弟子到某家医院,去看一位因患胃病而住院开刀的信徒,当法师从医院出来,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但是没有看到病人,证严法师问“地上怎么有那么多血呢?”有人告诉法师说:“是一位原住民女子难产,他们听说住院开刀要缴八千元的保证金及医疗费,因为缴不起所以又把那妇人抬了回去。”法师听了这句话极为心疼,当时也无从进一步了解──,究竟那位妇人是死是生?
法师自忖:倘若能及时发现,也需有钱适时发挥救人的功能,
一样救不了人。他突然顿悟到佛教那句话:“千手千眼观世音,救苦救难观世音”,假如每个人都 有观世音菩萨的慈悲心眼,那么五百人散播在各个角落,不就有千手千眼可以及时救苦救难?于是一个崭新的意念在他心底萌芽。
不多久,花莲海星女中有三位天主教修女,来向法师传教〔她们觉得有义务救这位背弃主的人〕,他们谈彼此的教主、教旨、教义,把天主的博爱视同佛陀的慈悲。但是修女在临离去前,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天主的博爱是为全人类,我们在社会上建教堂、盖医院、办养老院,你们佛教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