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昙寺游廊里的壁画
瞿昙寺游廊中的木版画
在隆国殿两侧的长廊即民间所谓的“七十二间走水厅”中,有壁画28间、38面,面积约400平方米。南廊中的明代壁画别具风采,与许多寺院壁画相同,从左至右,上面描绘的是佛祖释迦牟尼自降生到涅槃的全部经历。按专家的评价,其人物造型准确,形象优美,线条流畅而柔中含刚,是地道的钉头鼠尾铁线描。仔细观赏,会发现其中人物所持的器皿,如玉碗、熏炉、提壶、兵器均为宫廷所用,仅宫廷团扇就有9种之多,其上人物的服饰都为宋代中原人士打扮或宫廷装束。由此分析,这些壁画应出自宫廷画工之手。
北廊中的清代壁画,原先也为明代壁画,后因破败、损毁,在清代被铲掉由民间画工重画,因此这部分的壁画色彩艳丽,却景物拥挤,线条琐碎。画工是甘肃凉州平番县(今甘肃永登县)孙克恭、徐润文及门徒何济汉等人,为什么这些壁画能准确地道出画工姓名呢,因为在画壁画中的屏风时,孙克恭他们利用屏风都有落款的特点,巧妙地将自己的名字题了上去:平番县画像弟子孙克恭、许润文沐手敬绘。
据地方志的记载,画完壁画后,孙克恭的徒弟们即返回故乡,而孙本人却留在寺院直至终老。还有一些壁画,比如小鼓楼北三间殿内墙的壁画,也是佛教题材,但画中人物服饰却是蒙古人打扮,画风迥异。历史上瞿昙寺与蒙古宗教上层来往密切,此壁画也有可能出自蒙古佛传画师之手。
提起壁画,人们总会想到敦煌壁画,张大千先生曾说“敦煌壁画是集东方中古美术之大成,敦煌壁画代表了北魏至元一千年来我们中国美术的发展史。换言之也可以说是佛教文明的最高峰”,但是敦煌壁画的年代止于元,元以后的明清壁画,对于西北地区来说,无论从规模还是艺术的水准而言,瞿昙寺壁画都堪称其首,其珍贵程度乃国宝级。所以有学者说瞿昙寺壁画使中国西部壁画艺术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时代阶梯,可谓“前有敦煌,后有瞿昙”。
只有皇家才使用的花斑石石雕
2006年又是一个10年过去,这次我是自己驾车去西藏,途经乐都时再次造访了瞿昙寺。我带来了1996年为文管员马骏拍的照片,在村里打听了许久,结果迎来的却是马骏的儿子,马骏早就去世了,小马成了瞿昙寺的文物管理员。而照片上的小喇嘛罗嘎藏,也早已经还俗回家了……我忽略了年代的更迭,到底是10年过去了。
小马领我再游瞿昙,走进山门,只见草地中左右两座5米多高的御碑亭在低垂的侧光下格外鲜艳。左碑是明洪熙皇帝在1425年题写的,右碑是明宣德皇帝在1427年题写的。碑上的楷书书法惊人地端正,碑后的藏文更是秀美。
瞿昙寺殿大匾(上方是捐助人姓名)
过金刚殿,绕过装饰一新的如意宝塔,见瞿昙殿深檐中的“瞿昙寺”三个大字,雄浑厚重,重现金光。登上瞿昙寺最高处的隆国殿石阶,走上殿前的巨石平台,站在高大的旃檀树下,扶着雕云刻莲的红砂石栏杆,凭眼四望,层层殿宇楼台尽在眼前,远山如凤,起伏婉转,近前风铃叮当,清脆悦耳,屋顶吻兽,神采飞扬。
隆国殿的四扇大门敞开着,当中的金刚佛像和座前的万岁牌披满了哈达,香烟缭绕。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尊久违的小象,鼓早就修复了,静静地竖立在大殿中,望着小象熟悉的眼睛,我突然觉得,这尊由红砂石精雕细刻而成的象背云鼓似乎与马踏飞燕同工异曲,只不过马踏飞燕多了许多东汉的浪漫,而象背云鼓多了些大明的雄浑,就像明太祖朱元璋题写的寺名“瞿昙寺”三个字一样。
瞿昙寺石雕《喜鹊报春》
瞿昙寺石刻
瞿昙寺里可以与壁画媲美的就是石雕了。如宝光殿佛台莲花座、隆国殿佛台莲花座,还有六伏狮曼陀罗、鼎座、磬座、灯座、御碑须弥座等等,它们或是用花斑石雕的或采用当地出的红砂岩。花斑石又称纹石,出自河南浚县和江苏徐州,这种天然石料的质地坚韧,图案丰富,色泽鲜艳。红、紫、绿、黄,五颜六色,有很强的装饰效果。石质呈淡紫色的又称豆瓣石,上面均匀分布着浅黄色花斑,磨光后石面莹润细腻,色彩斑斓。花斑石极其珍贵,向来为皇家所用。明定陵地宫后殿、永陵的宝城都使用了花斑石。故宫坤宁宫、清西陵也用此石制砖墁地。瞿昙寺花斑石须弥座集中在宝光殿内,每件上部都刻有“明永乐年施”汉文及藏文、梵文对照铭文,张君奇先生说,它们都是明皇室布施给寺院的供品,其雕刻精细,磨制光洁。每件石雕是分层拼对的,应该是在河南官方采石场雕好后千里迢迢运至瞿昙寺的。
大量使用石材,关键在于长途运输,明清两朝建设都城北京的石材木料,有些要从河南或江苏运来,有大运河可依托还算便利,但将大量石料运往青海,那就是极其艰难的事情了。由此也可见瞿昙寺的尊贵地位。
作者1996年和文管会的马骏和喇嘛罗嘎合影
作者2006年再回瞿昙寺,见到了马骏的儿子马小英和新来的小喇嘛
每访一次瞿昙寺,都有新的发现,都会加深对它的认识。太阳西落罗汉山,山门的影子已经延伸到了经幡杆下,我赶忙为小马小两口拍了一张照片,他们默默地望着我。“我还会再来的!”我说。一阵朗朗的诵经声从寺门涌出,滚过我的心田,又回荡在被夕阳映红的青山、河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