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心是莲花是由居士自发组织建立的一个佛学平台。
《莲心论坛》交流
论坛事务区》 《莲心佛音区
莲心研修区》 《莲心红尘区
佛教人物
高僧|法师 大德|居士
信仰
菩萨信仰 诸佛信仰
您所在的当前位置:主页 >> 佛教理论 >> 佛教美学 >>

慧洪以禅论艺的美学意蕴(3)

分享到:

   第二,在慧洪看来,作诗是寄寓诗人由“妙观逸想”所产生的“神情”,因而不应加以种种限制。诗人在“妙观逸想”中,奇思飞腾,佳句纵横,即是“雪里芭蕉失寒暑,眼中骐骥略玄黄”[16],也是许可的,不能拘泥于事实的真实加以指责,因为它符合艺术的真实,这种真实乃是存在之真,是诗人的全部可能性的无蔽性的敞开。慧洪举出苏轼“平生万事足,欣欠惟一死”来佐证他的看法[17]。慧洪指出,在“世俗”之人看来,苏轼之诗句是不合生活逻辑的,既然“平生万事足”,又何以会出现“所欠惟一死”之叹呢!但在慧洪看来,苏轼此诗,看似违背常理,但却真实地表现了苏轼的人生体验,表现了一种“英特迈往之气,不受梦幻折困,可畏而仰哉”[18]。这就是一种本真生存,而诗人就是一种本真生存的执著者。
   第三,慧洪的“妙观逸想”是指塑造艺术形象,开拓艺术意境,建构意义世界的审美构思过程,而诗中“所寓”之“神情”乃是“妙观逸想”的产物。慧洪提出的“妙观逸想”说蕴含着禅宗美学思想的丰富内容。他在《冷斋夜话》卷七“东坡留戒公疏”条中,指出苏东坡的“留戒公疏”也是苏氏“妙观逸想”的结晶:“苏坡妙观逸想,托之以为此文,遂与百世俱传也。”东坡为挽留“石塔长老”,撰写了这篇情真意切而又充满禅机的文字,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妙观逸想”所孕含的禅宗美学的意蕴。现试作如下诠释。
   “妙观”之“妙”,是精微深远、不可思议之意。“妙”是佛家的审美范畴。智觊《法华经玄义》:“妙者,褒美不可思议之法也。”“不可思议”是佛家惯用的否定式表述,往往是状佛教最高义理、实相本体,所以“妙”又有“更无等比,更无过上义”[19]、“华多无碍”义[20]、“精微深远”义[21]等等。“妙观”之“观”,系“观照”之义。慧远《大乘义章》二曰:“粗思名觉,细思为观。”“观”为达观真理之谓,即智慧之别名,它乃心之思,包括想象在内的寻思真理的内心活动系统。在众多的大乘经典里,“观”和“观心”是属于同义词。而“观法”也可以称之为“观心”。“法”指现象,在佛家看来,无论客观世界的现象,还是心中想象的境相都称之为“法”。以般若智慧照见诸法实相理体,因此“观法”又称之为“观照”。而“照”是与般若智慧紧密相联的主体感知能力,或者说是指心的一种神妙无方的直觉认知能力;则“观照”,是以般若智慧照见事理。因此,“妙观”者,是指以一种神妙的直觉感知力,仰观俯察,优游灵府,对客观的自然、社会现象的深入观照,以及对内心情感的再度体验,见得真切,观得精微,以把握审美对象(外在的客观世界的现象,以及内在的情感体验)的审美意蕴的过程。这是审美构思活动的第一层面。“逸想”之“逸”,是闲适自在、洒脱不羁之意。朱景玄《唐朝名画录》以“不拘常法”为“逸”。窦蒙《语例字格》曰:“纵任无方曰逸。”张谦宜《斋诗谈》称:“飘逸者,如鹤之飞,如云之行,如蓬叶之随风。”这些说法,都表明了“逸”是指审美构思的出人意外,超尘拔俗,不拘常法,即“白云在空,好风不收”[22]、“落落欲往,矫矫不群。缑山之鹤,华顶之云”[23]的特性。由此可见,所谓“逸想”,乃是指审美创作构思中那种自由自在、洒脱超然、神奇飘逸、变化莫测的审美想象。慧洪还在一些菩萨画象赞中,指出艺术家是通过“逸想”来塑造妙不可言的菩萨象的。他在《慈氏菩萨栴檀象赞》中说:“何人寄逸想,游戏浮沤间,比如幻之力,刻此栴檀像。坐令众妙好,秀发千光中。天冠束绀发,铢衣络华鬘。种种妙庄严,成此功德聚。当时亿万众,感极则悲号。”[24]在《观音菩萨画象赞》中说:“何人毫端寄逸想,幻出百福庄严身。屹然欲动千光集,譬如将回紫金山。湛然欲瞬众好生,譬如欲折青莲华。”[25]总之,“逸想”乃是审美构思活动的第二层面。它是在“妙观”的基础上打破主体心灵结构原有的平衡,因情起兴,神思飞越,所展开的一种自由适意、超尘脱俗的心灵遨游。那么,所谓“妙观逸想”则是指审美意象营构活动中,审美主体进行审美观照而后寄形骸之外,神思飞越然后穷变化之端的自由任运的审美心理状态和心理过程,它常常伴随着审美情思的萌生、审美意象的熔铸、审美意境的开拓以及意义世界的建立。应当指出,这种“妙观逸想”乃是一种存在之思(诗之思),而非存在者之思,它不是逻辑推理、心机计算,而是对存在显示的本真的领悟,是非思量的妙悟,是真实生命存在的呈现。慧洪强调的是审美构思过程中进行般若观照的重要性,通过般若观照获得般若体验的重要性。只有以般若智慧观照诸法(包括客观世界的现象和内心世界的境相)的实相理体,掌握那种不可思议的、精微深远的禅道的底蕴,才能令神思翱翔,产生神奇无方的情思,熔铸美妙丰满的意象,开拓意蕴深厚的意境,建构澄明无蔽的意义世界。
   注释:
   [1][2][3]陈垣《释氏疑年录》卷八、卷六、卷七, 中华书局1988年版。
   [4]参见拙著《禅宗美学史稿》第九章, 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5]慧洪《临济宗旨》:“心之妙不可以语言传,而以语言见。 盖语言者,心之缘,道之标帜也。标帜审则心契,故学者每以语言为得道浅深之候。”
   [6]慧洪《石门文字禅》卷十九。
   [7]见《旧唐书》本传。
   [8]《带经堂诗话》卷三。
   [9]参见《大品般若经》卷二、《无量寿经》卷下、 《大智度论》卷三十。
   [10]载《故宫博物院院刊》1989年3期。
   [11]陈寅恪《禅宗六祖传法偈之分析》。
   [12]陈允吉《王维“雪中芭蕉”寓意蠡测》,见《唐音佛教辨思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
   [13]黄河涛《禅与中国艺术精神之嬗变》,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1994年版。
   [14]参见拙著《禅宗美学史稿》第三章、第六章、第八章。
   [15]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见《二十世纪西方美学名著选》(下),复旦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
   [16][17]《冷斋夜话》卷四“诗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