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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禅美学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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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禅宗有十分丰富的文献典籍,这些典籍中蕴藏十分丰富的美学资料,有待后人开掘。按“美”的本义来说,佛、禅都不可言“美”,因为“美”是由外部事物在眼睛中的视觉映象而发生,有形有色,言“美”,有悖于佛教的“四大皆空”论之“色空”。但是,佛徒们实在不能泯灭心中潜在的美意识,有时会在他们的言谈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鸠摩罗什在翻译佛经时,对在他之前已译出经书的文字艰涩,十分不满:“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秽也。”据他说,梵文的经书文辞是很美的;

  天竺国俗,甚重文藻,其宫商体韵,以入管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仪,以歌叹为尊,经中偈颂,皆其式也。[1]

  他批评的这种现象,后来很快就改进了,到了“中华禅”的时代,讲究文辞意味之美,虽不明言,禅宗之徒们可说是非常自觉,几有与诗人、文学家媲美的程度(有的僧人成为了优秀诗人,如皎然、寒山、拾得等)。据《五灯会元》卷一所录,六祖慧能评师兄神秀所作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曾有言:“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原话中是否确用了“美”字,当可怀疑,但撰《五灯会元》的宋代普济僧人未回避“美”字,表明美意识没有在他的心中泯灭。

  佛、禅学理渊深,非我等凡俗之人可窥其堂奥,而其美意识因有“色空”之戒,更隐藏深深,要较为全面透彻地了解,似乎不大可能。著者浏览若干佛、禅典籍,仅就直觉所感美者,于无际丛林中拾叶若干,现列两题如下。

  一、“妙悟在于即真”

  “悟”在先秦典籍中早已出现,今文《尚书》里,周成王临死前所作遗嘱《顾命》篇,有“今天降疾殆,弗兴弗悟”之句,“悟”有觉醒、理解之义,后引申为受到某种启发,心眼豁然贯通,如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佛学就是欲使世人蒙昧的心灵觉醒,释迦牟尼苦修多年后,某日独坐一菩提树下,忽然有悟而得“道”。将“悟”字引入汉译佛经,最早可能出现于鸠摩罗什所译之《法华经》:

  欲令众生悟佛知见故,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入佛知见道故,出现于世。(《方便品》)

  这里讲的是“悟佛”,与前章谈到的“感物”说有根本的区别。儒家的“感物”与道家的“游心”,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心之外有物的存在,外物通过五官感觉入于心,或心主动入物而“神与物游”。佛、禅在“世界观”这个根本问题上,与儒、道截然不同。佛禅以“心性”为人的本体,除了“心性”是真实的存在,一切外物皆为虚为幻。据六祖慧能说:“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稍带有物质性的便是“心地”,心如大地一样生长草木万物,这就是所谓“心生万物”,“心含万法是大”。慧能为徒众说“摩诃般若波罗密法”时有云:

  何名摩诃?摩诃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头无尾。(引六祖语,见《六祖大师法宝坛经》的《船若品》、《决疑品》。)

  如果以“境界”言,“心地”是绝对的大境界。《淮南子》言所谓“无外之境”,实指空间与时间无限的宇宙,本于庄子与宋全+开、尹文的“至大无外,至小无内”说,对于“心”来说,是一个“至小无内”的内宇宙,与“至大无外”的外宇宙融通一体。佛、禅则只承认一个内宇宙,这个内宇宙即是慧能所描述的,一个虚空无物亦无情的“世界”。他们也讲“所见”、“所闻”、“所触”,但对闻、见、触不能有“分别心”,即不能分析思考,一旦心有了“分别”,外物就侵入了澄明虚静的心地,本体心性就被破坏了。当然,佛禅僧徒们都生活在物质世界,物质生活的需要也束缚他们的身心,中国早期的佛徒们意识到了这一点,与慧远同时代的僧肇说:

  心无者,无心于万物,万物未尝无。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不真空论》)

  这就是说,在万物之前,要主观地以万物为“虚”,看见等于没有看见,不以万物感于心、留于心。玄学家王弼说“应物不累于物”,佛家则是根本不应物,绝对不为外物所扰,我前无物(道、玄是“物前无我”),即是“心无”。后来的禅宗也接受了这一说法,天台惟则禅师说:

  天地无物也,物我无物也。虽无物也,而未尝无物也。如此,则圣人如影,百姓如梦,孰为生死哉?至人以是能独照,能为万物主,吾知之矣。(《五灯会元》卷二)

  他们确实处在一种两难境地,一方面习佛习禅要“心无”,而心之外,物又未尝无,如何使心性返归到绝对的本真状态?所谓去“有”,那就要让自己的“心地”净无一尘,连所谓“圣人”也不过是一个影子,一切凡尘之物皆如梦中所见,一片幻影,恍然出现,恍然消失,无“始卒之端”,无生死之别。如何入“无”而臻至佛的境界?修行之径只有一条,那就是凭自己的心力,即“内功”,摒弃在“万物未尝无”的世界里“感物”的干扰,“悟”入永不会醒来的梦境中。鸠摩罗什译经班子成员之一的僧肇,首先提出了“妙悟”说:

  ……玄道在于妙悟,妙悟在于即真。即真则有无齐观,齐观则彼己莫二。所以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同我则非复有无,异我则乖于会通。所以不出不在,而道存乎其间矣。何则?夫至人虚心冥照,理无不统,怀六合于胸中,而灵鉴有余;镜万有于方寸,而其神常虚。至能拔玄根于未始,即群动以静心,恬淡渊默,妙契自然;所以处有不有,居无不无。居无不无,故不无于无;处有不有,故不有于有。故能不出有无,而不在有无者也。[2]

  这“妙悟”的根本之义,就是彻底消除对有、无的“分别心”,“异我则乖于会通”是一个关键句。要消除有无之界,对一般人来说,是不易跨越的铁门槛,对“至人”来说,“虚心冥照”是一个大前提,这就是心已“本来无一物”(道家讲“致虚极、守静笃”只是强调“无欲”而观万物自在之态,不是“无物”之观),因此,物之“有”即使入于心中,也顷刻化于“虚无”心地而无形无迹,“六合”、“万有”、“群动”皆消融于“恬淡渊默”的空无之境。设想一下,如果去分别“六合”之大小上下,“万有”之多少优劣,“群动”之快慢静躁,心还能虚静吗?僧肇说“妙悟”之“即真”,“即真”就是直达心性本体,“处有不有,居无不无”,超出一切对立、异同分别之上,作天、地、我、物“彼己莫二”之“齐观”。这实质上是彻底反理性,也是反思维,后来禅宗三祖僧粲在《信心铭》写道:“多言多虑,转不相应;绝言绝虑,无处不通”,“一切不留,无可记忆,虚明自照,不劳心力。非思量处,识情难测。真如法界,无他无目。”(《五灯会元》卷一)也是发挥反思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