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彩散瑶碧,示君禅中镜。真是在杳冥,浮念寄形影。
以“月”为“禅中境”,看来是他作为方外人士的一种自觉,《答郑方回》亦云:“……琴语掩为闻,山心声宜听。是时寒光彻,万境澄以净。”《宿山寺中见李中丞》又有:“偶来中峰宿,闲坐见真境。寂寂孤月心,亭亭园泉影。”如此,则形影意象便是进入“禅中境”、“真境”也是诗境之“指”。从诗的创作角度言,皎然有“绎虑于险中,采奇于象外,状飞动之句,写冥奥之思”的“取境”法则。作为诗人,创造供人欣赏的美的诗篇,不能如禅宗之偈那样仅仅是自悟自了,为了让凡俗之人也能领略诗境之美,必须有可妙用之“指”,不能不特别重视语言文字和形象意象的运用与呈现,所谓“采奇”、所谓“状飞动”,都是为强化“指”的功能,他甚至提倡诗要“苦思”,“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
皎然之前,王昌龄诗境理论已经创立,“唯识宗”等佛学理论对其有直接的推动作用,王昌龄而后,诗境理论的发展,则明显受禅宗的影响日深,一批诗僧更在其中推波助澜。中唐诗人权德舆一篇《送灵彻上人庐山回归沃州序》,不但描述了灵彻法师诗歌境界“风松相韵,冰玉相叩,层峰千仞,下有金碧”又“淡然天和”之妙,而且以“常境”对诗境理论有新的发挥。刘禹锡是一位与禅宗人士交往甚密的诗人,他的诗集中专编“送赠”诗一卷,为杨歧甄叔等禅林高僧写过传记和塔铭。他在《董氏武陵集纪》一文中正式提出了诗“境”生于“象外”之说:
诗者,其文章之蕴耶!义得而言丧,故微而难能。境生于象外,故精而寡和。
“象”非“境”,“境”在“象外”,这不就是“月非其指”的另一种表述方式吗?佛、禅“指”、“月”说,其潜在的美学意义将在诗境理论中充分地发挥,在诗人创作实践中其“指”有无穷的妙用,无须我在此赘述了。
【参考文献】
[1] 黄忏华.中国佛教史.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
[2] 涅槃无名论[A].全晋文[M].卷一百六十五.
[3] 竺道生论“顿悟”原文已佚,汤用彤先生搜其遗文,此据汤先生所著《汉魏两晋南朝佛教史》所载文字。中华书局,1955.658-659.
[4] 诗薮[M].(内篇卷二).
[5] 陈良运.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C].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