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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说新语》看维摩在家居士观念的影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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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维摩诘经》在东晋时期的士族文人范围中有如此广泛的社会影响,所以《世说新语》中的许多文人生活言行,尽管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如何受到维摩思想的影响,但是只要对照一下《维摩诘经》中的维摩观念,就可以发现,许多僧俗名士的言行竟然与之有惊人的不谋而合之处。如:
   竺法深在简文坐,刘尹问:“道人何以游朱门?”答曰:“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刘注引《高逸沙门传》:法师居会稽,皇帝重其风德,遣使迎焉,法师暂出应命。司徒会稽王天性虚澹,与法师结殷勤之欢。师虽升履丹墀,出入朱邸,泯然旷达,不异蓬宇也。)[1](《言语》)
   以前《世说新语》的研究者往往从不慕富贵的角度来理解竺法深言行的初衷。(注:如李毓芙《世说新语新注》该条评语称竺氏此语表示其人识见超俗,不慕富贵。山东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实际这只是表层。从深层看,竺法深的话正是《维摩经》中体现大乘“空”平等观的思想的发挥。所谓“空”平等观的要綮就在于打通入世和出世的界限,主张“众生是道场”,“三界是道场”。所以佛国的世界不在彼岸,而在世俗的现实世界,在于把现实的秽土变为佛国净土。维摩所说“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不断烦恼而入涅槃”,鸠摩罗什解释说“烦恼即涅槃,故不待断后而入也”[3](《入不二法门品》), 就是这个道理。从这个前提出发,“朱门”与“蓬户”也就是等一而无需区分的了。因此,竺法深话语的初衷不仅不是不慕富贵,相反恰恰是要为士族的富贵奢华生活寻找合理而高深的佛理解释。
   《维摩诘经》中打通入世、出世界限的在家居士思想在东晋时期能够得到广泛的认同,是因为它代表了当时普遍的意识形态和士人心理。从哲学上看,以张湛为代表的东晋玄学试图调和“名教”与“自然”矛盾的思想就集中体现了这样的社会思潮。一方面,张湛从维护名教的立场出发,纠正了以嵇康、阮籍为代表的玄学颓废派蔑弃礼法,自甘消沉的倾向;另一方面,他又对名教虚伪和束缚性情的一面持批评的态度。张湛将兼容二者的中庸之道作为理想的人生境界:“然治乱推移,爱恶相攻,情伪万端,故要时竞,其弊孰知所以?是以圣人两存而不辩。将以大扶名教,而致弊之由不可都塞。或有恃诈力以干时命者,则楚子问鼎于周,无知乱适于齐。或有矫天真以殉名者,则夷齐守恶西山,仲由被醢于卫。故列子叩其二端,使万物自求其中。苟得其中,则智动者不以权力乱其素分,矜名者不以矫抑亏其形生。”[6](pp.193~194)这种调和名教自然的理论正是东晋时期士族文人的普遍心理。一方面,作为门阀政权的执掌者,士族当然不肯放弃既得的政治利益,所以他们要依靠名教维持门阀政治。同时,重振朝纲,对付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稳定东晋政局,也是他们面临的迫切问题;另一方面,作为经济利益迅速膨胀的贵族,他们又难以割舍荣华富贵的享乐生活。于是,对于名教和自然的同时追求,即所谓“身名俱泰,仕隐兼修”,也就成了东晋士族的普遍时尚。《世说新语》中的东晋文人事迹,主要是沿着这一思想轨迹来进行的。如:
   旧云:王丞相过江左,止道《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三理而已。然宛转关生,无所不入。[1](《文学》)
   近年出版的几部《世说新语》的白话译本或有关辞典,往往只是注意该条前半部分关于清谈三理的内容,故而将后半部分内容的含义理解为前半部分的补充。如张万起译本此段译为:“过去说,王丞相过江东以后,只谈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三项理论而已,然而展转相关联而派生出许多观点,万事万物无不包容其中。”[7](p.181)且不说三理均为具体文章,当以书名号括之,关键问题在于“宛转关生,无所不入”的翻译与原意大相径庭。《庄子•天下》:“椎柏車断,与物宛转,舍是与非,苟可以免。”成玄英疏:“宛转,变化也。复能打拍刑戮,而随顺时代,故能与物变化而不固执之者也。”又云:“不固执是非,苟且免于当世之为也。”[8](p.471)从《庄子》原文和成玄英疏中可以看出,所谓“宛转”的含义在于放弃对于事物是非的执着,方能够随顺世务,乐在其中。这也正是《世说新语》此段文字的语义所在。因此,李敏芙将此二句注为“意谓顺心生活,无不适意”,是正确的[9]。也就是说,“宛转关生,无所不入”的含义不是指由三理辗转派生出许多观点,万事包容其中,而是指王导一方面以清高的面目挥麈谈玄,另一方面又能够随顺世务,无所不适。这与维摩诘以世间俗事为佛国世界的在家居士思想完全如出一辙。
   在王导的倡导和影响下,东晋许多士族文人都往往既有志于治国安邦,又于清谈玄学中寄托精神追求,同时又在个人生活上不拘形迹,尽情享乐。这种人生价值取向在东晋文人中十分普遍。如周顗贵为仆射,人称“风德雅重,深达危乱”,然而却“恒大饮酒,尝经三日不醒”,而且“又与亲友言戏,秽杂无检节”[1](《任诞》)。 实践这种双重人生目标的人以谢安为最。
   谢安是东晋时期仕隐兼通的典型,《世说新语》对这方面的描写也较为充分。在升平四年(360)应征西大将军桓温召为征西司马之前, 谢安可以说是演足了一场坚隐不出的名士戏。(注:他先后几次拒绝了朝廷及地方政府的高官征辟,甚至政府采用“禁锢终身”的办法相逼,也未能奏效。见《晋书•谢安传》。)此时谢安之所以不想出仕的真正奥秘在于谢氏家族中“兄弟已有富贵者”。(注:时谢安从兄谢尚(谢鲲子)官至尚书仆射、都督豫并幽冀四州军事、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尚卒(357年)后,安兄奕继尚为都督豫、兖、冀、并四州军事、 安西将军、豫州刺史。安弟万又继奕任都督豫兖冀并四州军事、豫州刺史。)家族中已经有了足以支撑门面的官宦,谢安就可以放心地高卧东山,尽享潇洒之乐。然而到了穆帝升平年间,陈郡谢氏家族的社会地位受到威胁,(注:谢尚和谢奕先后谢世,谢万受命北伐,兵溃单骑逃归,废为“庶人”。见《晋书•谢万传》。)如果再无人出仕,则有“门户中衰”之危。而以谢安之名声出仕,又最为合适。所以谢安肩负家族重托,终于出山。
   随着谢安改变隐士形象的出山,社会上的人们对此就开始给予关注和评价。从中可以看出人们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和观念:
   谢公始有东山之志,后严命屡臻,势不获己,始就桓公司马。于时人有饷桓公药草,中有“远志”。公取以问谢曰:“此药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称?”谢未即答。时郝隆在坐,应声答曰:“此甚易解: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谢甚有愧色。桓公目谢而笑曰:“郝参军此过乃不恶,亦极有会。”[1](《排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