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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佛教对北朝儒学的影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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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儒皮锡瑞论及刘焯、刘炫时说:“是二刘以北人而染南习;变朴实说经之体,蹈华腴害骨之讥;盖为风气所转移,不得不俯从时尚也。”(注:《经学历史》之七《经学统一时代》。)其实,“朴实说经”之体之变、风气之转移,并不是当北周末隋初才出现,北朝经学“俯从时尚”的传统,自北魏前期已逐步形成。
   北朝名儒较流行的治经和传经授业的基本态度,是强调领新悟异,而求新求异,自然要询诸内典,间接或直接地受内典之益。章太炎先生与承仕书云:“繁言碎义,非欲速者所能受也;蹈常袭故,非辩智者所能满也。一于周孔,旁弃老庄释迦深美之言,则蔽而不通也。”(注:《章炳麟论学集》,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48页。)其言正可用于推求北朝求新求异的名儒之心迹。
   北魏前期最著名的儒臣高允有篇《征士颂》,其言曰:“高沧朗达,默识渊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注:《魏书》卷四八《高允传》。)此颂虽为沧水太守高济画像,实亦高允夫子自道。其言明显受佛家心论之影响,与吴康僧会《法镜经序》“夫心者,众法之原”之说相通。南北朝时高僧,多崇此心法。据《续高僧传》,罗云“讲四经三论各数十遍,不于文外别有撰述,皆心思口演,冰释理顺”(注:卷十一《罗云传》。)。灵裕“般若、观经、遗教等疏,拔思胸襟,非师讲授”(注:卷十一《灵裕传》。)。《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亦主张“理由乎心”、“弃亦求心”(注:《弘明集》卷八《灭惑论》。)。佛教界或持此心法以讲经撰疏,高允亦以此为研治儒典之不二法门,正所谓良匠择利器,何轮不可凿。高允所臻之境界,并非仅其一人能到。刘献之,“每讲《左氏》,尽隐公八年便止,云义例已了,不复须解”。其每每叹道:“孔门之徒,初亦未悟……嗟乎先达,何自觉之晚也!”(注:《魏书》卷八四《儒林•刘献之传》。)其言颇具佛家顿教色彩。最有趣者,为徐遵明之言行。遵明师事王聪、张吾贵均不过一年数月,便弃师而去,同学或以“终恐无成”劝之,遵明曰:“吾今始知真师所在。”同学问何在,“遵明乃指心曰:‘正在于此。’”(注:《魏书》卷八四《儒林•徐遵明传》。)其言与高允如出一辙,而高、徐二人正北魏最具影响之大儒。由此可见,高允、刘献之、徐遵明之思想,实代表北朝儒学界最风流之思潮,亦境界最高之思想。此点真北朝儒学最具光彩之一页,惜乎埋没千年而无闻!后人多称美支道林之小顿悟义及道生、谢灵运之大顿悟义,而不悟北朝儒林竟有其同调!
   受“领新悟异,发自心胸”的思潮影响,北朝儒士讲经撰疏,多不依陈说旧义,笔下口中新义缤纷。刘献之,“六艺之文,虽不悉注,然所标宗旨,颇异旧义”(注:《魏书》卷八四《儒林•刘献之传》。)。李谧撰《明堂制度论》,明确提出:“但是古非今,俗间之常情;爱远恶近,世中之恒事。而千载之下,独论古制,惊俗之谈,固延多诮。”(注:《魏书》卷九十《逸士•李谧传》。)反对“是古非今”、“爱远恶近”,为自己“独论古制”的“惊俗之谈”而自豪。李谧之论,得到北魏众学官的认同,当时儒林人士之心态,山此又得见一斑。刘、李之外,国子博士卫冀隆上书难《杜氏春秋》六十三事,房景先为《五经疑问》百余篇,常爽为《六经略注序》,贾思同为《春秋传驳》等,都能自立新说,特为一家。
   北朝名儒好“领新悟异”,并非抛开经书信口开河,《北史》强调河洛经学之家法,自然是以史实为根据,但北朝名儒实为通达之儒,其治经与书家学书同理,初始学钟、王之笔法,后乃自成一体。一些名儒讲经授业,不拘于章句,而重在发凡举例,通其大义。前引刘献之事迹,有“义例已了,不复须解”二语,是献之传经,重在发凡举例。常景之《六经略注》,史称“甚有条贯”(注:《魏书》卷八四《儒林•常景传》。)。董征从刘献之遍受诸经,“数年之中,大义精练,讲授生徒”(注:《魏书》卷八四《儒林•董征传》。)。张吾贵学《礼》受《易》,“览读一遍,便即别构户牖,世人竞归之”。其说《左传》,史称“义例无穷,皆多新异”(注:《魏书》卷八四《儒林•张吾贵传》。)。高允曾谓陈奇:“君朝望具瞻,何为与野儒辨简牍章句?”(注:《魏书》卷八四《儒林•陈奇传》。)可见当时名儒并不以辨简牍章句为治学之高境界,义例无穷、新异竞出方为其所追求。刘师培所谓北儒“喜以训诂章句说经”之论,可验之于部分儒士,却不可视为北儒之基本风貌。陶渊明《五柳先生传》云:“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其《移居》诗又云:“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刘献之、张吾贵等北朝名儒,虽与陶渊明时隔地异,然读书的旨趣正复相类。刘、张等之治经风格,显然亦受佛教影响。自东晋以降,名僧讲解佛经,多有重在阐扬佛经基本思想而不拘泥于字句者。东晋支遁“善标宗会,而章句或有所遗”(注:《高僧传》卷四《支遁传》。)。慧远“常欲总挕纲维,以大法为己任”(注:《高僧传》卷六《慧远传》。)。以后南北朝的名僧,多有具此风格者。如道庄“讲《法华》,直叙纲致,不存文句”(注:《续高僧传》卷十一《道庄传》。)。净愿“或统解涅磐,或判销四分”(注:《续高僧传》卷十二《净愿传》。)。刘献之等与佛教皆有因缘,自然可能受支遁、慧远一类僧徒思想的影响。
     四
   佛教对北朝儒学的影响,最直接地表现在儒士讲经注经的形式上。
   首先,北朝儒士讲经论难的风气,颇类僧徒之讲论佛经。牟润孙先生曾对两汉及东晋以后经师讲学之形式作过如下比较:“经师讲学,人咸可入坐与之辩,非如两汉时太学,问难者为诸生,辩者为经师。”(注:《注史斋丛稿》第328页。)兹举两例,以明北朝儒士讲经论难之情形。周末隋初,元善讲《春秋》,“初发题,诸儒必集。善私谓妥曰:‘名望已定,幸无相苦。’妥然之。及就讲肆,妥遂引古今滞义以难,善多不能对”(注:《隋书》卷七五《儒林•元善传》。)。讲经先发题,再就讲肆的形式,为汉魏讲经所无,却是东晋南北朝讲论佛经的普遍形式。何妥之难元善,情节正与《世说新语•文学》所载许询难王修之相似。此一例。北魏张吾贵,“海内皆曰儒宗,每一讲唱,门徒千数”(注:《北史》卷八一《儒林•刘献之传》。)。引文中“唱”即《高僧传》“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之“唱”(注:卷十三《唱导•论》。),是张吾贵之讲经,颇取僧徒讲佛法之形式。此二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