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教育会组织的目的是保护寺产,它的性质,则是一方面是办幼年僧徒小学,培育僧众的人材;一方面是办普通小学,以补助国民教育。亦即“然小学则通俗化,而师范则儒化,或讲经法师化,”11与真正的僧人教育还有一定的距离。而且僧教育会没有统一的领导,大都是各省各县各自为政的设立,谈不上有系统的组织。特别是僧教育会的组织成功,虽然是由各寺院长老的联合,但僧教育会的会长却有两个:一是当地德高望重的出家长老,一是地方上有名望而热心教育的绅士,而绅士也不一定是佛教的信徒。这是受政府明令所成的教育组织,又有绅士在中协助,故能与当地的官厅发生密切的联系。经费由各寺院分担,如有不愿捐款或不送幼僧入学的行为,得由政府差人催索或强迫入学。这些僧教育会,组织健全,办理完善的固然是有,但徒拥虚名,实际由绅士主持,或随新潮流趋向,失却佛教立场的亦不少;甚或俗化成饮酒、吃肉、聚赌等违反僧制的腐败勾当。这种组织不健全,办理不完善的僧教育会,和当地非佛教徒的乡绅会长,任用私人操纵会务以图中饱分肥,有着莫大的关系。
太虚有一个观点,非常有意思。他认为:“中国民族复兴之途径如此,况中国佛教更落后中国政治者二十年……。”12也就是说,中国的佛教不管在政治,还在文化方面,都要与世俗社会的发展相差20年的距离。因此他主张佛教要与时俱进。他曾经说:“在政治制度,社会生活皆已变更之现今中国民族,其佛教亦当然须革除从以前政俗所遗来之弊制与迷信,建立适应现今国情之新制与新信。然数千年先德所留之精神的物质的遗产,亦不可不加意护持,依以整理而发挥光大,俾佛教能随世运国运俱进。”13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太虚参与了僧教育会的组织工作。他自述:“我在当时也曾参加过几处的僧教育会。宁波在八指头陀──寄禅老和尚领导之下,在光绪三十四年也把僧教育会组织起来,该会管辖的范围包括宁波府──除定海县──所属各县。在光绪末年,我因为上来所说种种关系,也就热心参加这种活动。入冬、在江苏有个比较有系统的省僧教育会的组织,在镇江金山寺开成立会,八指头陀与我代表宁波去列席参加。江苏因为有全省组织的缘故,力量比较雄厚,除各县办有僧徒和民众小学外,并筹办全省僧师范学校。同年、南京杨仁山居士就金陵刻经处创办祗洹精舍,该舍与锡兰达磨波罗居士取得密切的联系,同抱有复兴印度佛教的意志,欲使佛教传到各国去。我因参加江苏僧教育会底关系,听到有这种作世界佛教运动的组织,于是次年也到南京去加入。该舍的主要科为国文、佛学、英文。祗洹精舍只有一年的历史,因经济不继而停办。初办的上半年我未参加,我是第二期才进去的。我在祗洹精舍的时候,已有普陀山定海县教育会的成立,该会办有:在定海县城的慈云小学──国民小学,至今尚存;在普陀山上纯沙弥的化雨小学,下半年因华山法师辞职,遂请我去当佛学教员。这就是我参加僧教育会、佛教学校、祗洹精舍的经过。”14
三
倡议成立僧教育会的主要贡献人之一,是寄禅和尚。寄禅,俗姓黄,亦名八指头陀和尚。先世为山谷苗裔,宋时由江西迁茶陵,明季乃徙湘潭之石潭,世业农。父讳宣杏,母胡氏,咸丰辛亥十二月初三日,祷观音大士梦兰而生。龆龀之岁,即吐弃腥味,喜闻人谈仙佛事。7岁丧母,12岁丧父。尝就私塾师受《论语》未卒业,至是与弟子成俱废学,为田家执牧牛役。暇则携书自课,黄陵石上,绿树阴中,往往独坐冥想,似有所悟。未疢疾益智,孤孽者达,处境苦则虑患自深,出尘弃俗之思,乃由是生焉。一日,驱牛出郊,睹篱间白桃花为风雨摧落,恍闻佛说苦、空、无常、无我之法,遂感而大哭,潜投湘阴法华寺东林本师出家,字寄禅,名敬安。既从南岳祝圣寺贤楷律师受戒。又以笠云圃学行超妙,亦事以师礼。闻岐山恒志和尚唱教外别传之旨,冒雪往参。志公命司苦行,暇则随众坐禅,夜常礼佛达旦。之后遍参烟水,江浙名宿皆往请益。在宁波阿育王塔供洒扫于佛舍利前,剜臂肉如钱者数四,注油于中以代灯。又燃去左手两指,真法供养,众称八指头陀。三年后,省舅氏巴陵,登岳阳楼,下视水天一碧,得“洞庭波送一僧来”句,回来后向郭菊荪讲述,谓有神助,菊荪乃授寄禅《唐诗三百篇》。寺里的维那精一禅课之余,偶尔为诗,见寄禅诗作,大奇之,给予奖掖,但寄禅然生死心切,时以禅定为业。山行坐盘石上,参父母未生前语,冥然入定,猝闻溪声有悟。寄禅平生好善嫉恶,睠怀君国,举大慧杲语,慕紫柏真可之风。1895中法战争发生,中国战而不胜,被迫签订《马关条约》,是为国耻。这时寄禅住在宁波,心里感到胸堵,终日考虑舰炮之坚利,惧国权之衰削,奋然思有以御之,数日眠不成梦,食不知味,精神凝结,郁无所获而热病发!爱国之心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