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帝师拥有很多特权。在朝堂上有专座,为皇帝、后妃授戒时,皇帝、后妃也要顶礼膜拜。出行或还朝时,要举行大规模的迎送仪式。太子即位之前,要帝师授戒。至于赏赐和封号,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元史·释老传》中记载:
乃郡县吐蕃之地,设官分职,而领之于帝师。乃立宣政院,其为使位居第二者,必以僧为之,出帝师所辟举,而总其政于内外者,帅臣以下,亦必僧俗并用,而军民通摄。于是帝师之命,与昭敕并行于西土。百年之间,朝廷所以敬礼而尊信之者,无所不用其至。虽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为之膜拜。正衙朝会,百官班列,而帝师亦或专席于坐隅。且每帝即位之始,降昭褒护,必敕章佩监络珠为字以赐,盖其重之如此。其未至而迎之,则中书大臣弛驿累百骑以往,所过供亿送迎。比至京师,则敕大府假法驾半仗,以为前导,昭省、台、院官以及百司庶府,并服银鼠质孙。”
《草木子》中也说:
世祖以八思麻帝师有功,佐平天下,意其类当代有天下,思为子孙长久计,欲阴损其福,而泄其气,于是尊其爵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丰其养至于东南数十郡之财不足以资之。隆其礼至于王公妃主皆拜伏如奴隶。甚而为授记,藉地以发,摩顶以足,代马凳子以脊。极其卑贱。及其既死复于西方再请一人以袭其位。事之一遵其制。”
《南村辍耕录》中记载,皇帝即位前要由帝师授戒九次,才能正式即位。帝师的追加封号与其他官员不同,如八思巴被追谥为:“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开教]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佑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并为之广建佛塔佛殿。如元英宗“诏各郡建帝师八思巴殿,其制视孔子庙有加”。泰定帝时“绘帝师八思巴像十一,颁各行省,俾塑祀之。”即使用于帝师的诏书也非同寻常。如《南村辍耕录》中说:“累朝皇帝于践祚之始,必布告天下,使咸知之。惟诏西番者,以粉书诏文于青缯,而锈以白绒,网以真珠。至御宝处,则用珊瑚,遣使赍至彼国,张于帝师所居处。”不仅帝师一人荣登高位,帝师的“兄弟姊妹皆列士”。如《元史》中说:“虽其昆弟子姓之往来,有司亦供亿无乏。泰定间,以帝师弟公哥亦思监将至,诏中书持羊酒郊劳;而其兄琐南藏卜遂尚公主,封白兰王,赐金印,给圆符。其弟子之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章者,前后相望。”至于给帝师的赏赐,则更是不可胜数。
其三,帝师以外的藏地其他僧人也给予特殊待遇。元王室不但使帝师及其左右亲信享有特权,而且特为藏地的一般僧人制定了优厚的政策。例如《元史·释老传》载,不得侵占僧人田产、不得在僧人居所居住,不得向僧人征派供应、乌拉差役,属于寺院的土地、水流、水磨等,任何人都不得夺占。自忽必烈颁布《优礼僧人诏书》以后,元成宗也颁布了《优礼僧诏书》。其中规定:“ 今后,如有俗人以手犯西僧者,断其手;以言语犯西僧者,割其舌。自颁发此诏书之后,对不敬奉僧人和践踏寺院和寺院的人,请派遣到各地的官员和僧人长老者联名奏来,朕知后必加惩处。”对藏地僧人礼遇之甚,由此可见一斑。
总之,在元代,藏传佛教及其僧侣的政治地位基本上居于众教之尊,无出其右者。如此显赫的地位,其他宗教派别自然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就是同属佛教的汉地佛教之地位也与之大相径庭。自魏晋以来,除“三武一宗”等特殊时期以外,汉地佛教一直与儒、道并驾齐驱,成为官方文化的三大主流之一,在政治上一直居于显赫地位。藏传佛教的传入,元蒙统治者对其过度推崇,尤其是对密教修持的偏好,打乱了原有的宗教排序,使汉地佛教在政治上有所失宠。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一种宗教的兴衰,与统治者的好恶有很大关系。
六、结 语
根据以上论述,本文似可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其一,藏传佛教及其文化影响了自元代以来的汉地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显密合璧的教法,渗透到了元代汉地佛教中,致使此时的汉地佛教在某些方面出现了显密融合的走向,但它在汉地佛教的空间中没有获得更多的扩张。这一事实表明了藏传佛教与汉地佛教自元代以来一直是你来我往,互相交流,彼此沟通,共同促进,从而形成了中国佛教两足鼎立的面向。这说明,佛教成了汉藏两个民族交流和沟通的纽带,这便从思想文化领域体现了藏族离不开汉族,汉族离不开藏族的历史事实。
其二,藏传佛教的流播,为中华民族文化注入了新鲜血液,增添了新的活力。纵观中华民族文化的发展史,从华夏传统文化到今天的五十六个民族文化的繁荣和辉煌,是由于不断吸收、转换、融合外来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结果。藏传佛教在元代大规模传入内地,不仅是把大乘佛教晚期的见地义理以及金刚乘修持实践的方式介绍到汉地佛教中,更主要的是把藏传佛教文化注入到多样一体的中华民族文化中,从而使中华民族文化呈现出更加斑斓的色彩。
其三,汉藏佛教之间的交流、沟通,基本上贯穿于自唐以来汉藏两地佛教的始终。唐初,即藏传佛教前弘期,汉地佛教传播到了吐蕃,曾一度成为吐蕃佛教的主流。因此,藏传佛教前弘期,主要是汉地佛教影响了藏传佛教。宋元以来,即藏传佛教后弘期,特别是在元代,随着藏传佛教各宗派的形成,西藏地方统治者和中央王朝的密切接触,藏传佛教便大量流传到了内地,并程度不同地渗透到了汉地佛教的诸多层面,藏传佛教受到了中央王朝的高度重视,亦得到了汉地许多人士的青睐。据此,藏传佛教后弘期,主要是藏传佛教影响了汉地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