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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门与文场之间——神清《北山录》研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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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道德与艺行对立统一的文道关系论

   唐宪宗元和年间,唐代文学又迎来一高潮期,韩柳、元白等大家辈出,神清在当时颇有影响,《北山录》内容丰富且颇具特色,作为研究中唐文学思想背景的宝贵文献,其参照价值也有待发掘。
   《北山录》卷第四之《宗师议》说:“议者以为佛图澄之门,豫章杞梓也;道安之门,昆蓝琮璧也;罗什之门,瑚琏簠簋也;慧远之门,犀象齿革也;慧光之门,孔翠羽毛也;玄奘之门,沈檀兰蕙。去圣逾远,道德降矣,艺行美矣。将非泉涸之鱼,失江湖之所在,多其昫沫耶?”此段文字集中地表述了神清的文学观,他认为六位大德高僧所展现的学问和人格风范都如美文一般,光彩照人。而文学之本身,道德与艺行却是相背离的关系,道德呈现每况愈下的趋势,文学的品位自然也随之下降,“艺行”仅如鱼失江湖之后口吐的泡沫而已,意味着道德的消解。《北山录》卷第五之《释宾问》说:“梁武……其太子纲、纶、纪,宗室诸王,亟弄文墨……是以尸素之门,各各以文章自衒。”梁代朝野的文学,在他看来仅仅是炫耀,自然属于道德的堕落。《北山录》卷第六之《讥异说》说:“仲尼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小人之道,灼然而日亡。’《诗》曰:‘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近世握管记者,鲜闻道德,艺行卓迈为高僧,多其聚徒;结纳延誉为高僧,或世寡贤良,或搜覈不精也。”以前句“鲜闻道德”为前提,则后句“艺行卓迈”就显然包含着不屑的意味。犹如《文心雕龙•序志》篇所谓“去圣久远”所造成的“将遂讹滥”,两者意见几乎如出一辙。再对照韩愈文论观,在韩愈之前,古文运动先驱已关注到文、道关系,梁肃《补阙李君前集序》说:“故文本于道,失道则博之以气,气不足则饰之以辞,盖道能兼气,气能兼辞,辞不当则文斯败矣。”柳冕主张文章本于教化,其《答荆南裴尚书论文书》说:“夫君子之儒必有其道,有其道必有其文。道不及文则德胜,文不知道则气衰,文多道寡,斯为艺矣。”已开尊道轻文之先。韩愈之道统说的提出,更带有对于士人生命状态及人生价值深刻的反省意识,韩愈《与陈给事书》说:“愈也道不加修而文日益有名。夫道不加修,则贤者不与;文日益进,则同进者忌。”韩愈深表疑义,考察这些言论,古文家们偏重于儒家领域来论述文、道的关系,神清则出于佛教视角讲论艺行与道德的关系,但是两者的思路却何其相似乃尔!《北山录》卷第四之《宗师议》又说:“颜延之著《离识论》,帝令慧严辩同异,往复终日。帝笑曰:‘公等今日无愧支许之谈也。’支遁才章茂逸,得僧会之风;僧肇笔削奇迈,又得支林之风;安、远、生、叡之徒,各擅其美。其后缁列,寡有绍其音徽者。齐梁之后,世尚纡丽,词亏体要,致使求其雅言立意,曾不及于汉魏之间箴论,而况于圣人经籍乎?故悬象岳渎(慧宝注曰:“悬象,经天也;岳渎,缔地也。”),不以妍华为天地之文章,以其能纲纪覆载为文章,人文安不然乎?”也对南朝“词亏体要(刘勰主张“辞尚体要”)”的纤丽文风表示不满,认为它们已经远离了文章“宗经”的方向,而且也不及汉魏文学的浑厚气象。
   《北山录》卷第九之《异学》说:“器弘者以虚受为美,心远者以赡闻为优……圣人皆不限所知,捐其小善,近崇文德,远成种智……马鸣大士撰《苏远孥太子歌词》并《本行诗》;龙树以诗代书,寄南天竺国婆多婆汉那,彼方之人,咸皆诵咏,以为华而典也……华夏自燧人氏仰观斗极,以定方名,庖牺氏用之而画八卦、造书契,至若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皆古之遗书,如楚依氏之所读者也。洎仲尼,删诗、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振崩坏之俗,故有六经焉。故孔子曰:‘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净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左氏》、《国语》、马迁《史记》,汉魏以后,皆有书志,兼乎百氏族,备于金马石渠之目。至若文章之始,歌虞颂殷,逮周德下衰,诗人盛矣。诗人之后,《骚》、宋变于风雅,贾、马、杨、班,渐变乎《骚》,逮(应作建——笔者注)安变乎贾、马。晋宋以降,《咸》、《韶》不接,齐梁之间,花绘相似(慧宝注曰:“沈约、刘勰、任昉、谢安等。”)。”《文心雕龙•辨骚》篇说:“自风雅寝声,某或抽绪,奇文郁起,其《离骚》哉!固已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久远,而楚人之多才乎?”再结合《明诗》与《诠赋》等篇来比较,可知神清基本上祖述刘勰的文学发展史观,他谈到“至若文章之始”,显然他将文章与六经、史传以及诸子中离析出来,具有比较清晰的文学观念。皎然《诗式总序》称“洎西汉以来,文体四变”,可见这是中唐时期缁素共同的文学发展史观。对于这种变迁,神清指“晋宋以降”云云,明显持批评的看法,此与其辩乎“道德”与“艺行”之间的文学观是相一致的。
   然而在重视道德的前提下,神清并不否定“艺行”的价值,此点与极端的道学家文论又存在着根本的分歧,而与韩愈以道统衔接文统的思路比较接近。《北山录》卷第九之《异学》说:“此方六书,定文字之出,故穷大篆则于文字之不惑也。彼方六释,辩名题之因致,故穷世语、典语,则于名题有得矣。而康僧会、支道林、澄、什、安、远,什门四圣;梁僧祐、周道安、隋彦琮;国初净、宣、林、概,靡不洞闲本教,该涉经史,研综词翰,咸事著述,极夫匡绍者也。礼曰: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僧也。支遁注《庄子•逍遥》篇,希玄之宾高其致也;慧净撰《英华集》(慧宝注曰:“诗集。”),丽藻之士美其鉴也。由是表正人天,折重师律,文场法苑,何世旷能。尝有客听远公实相义,往复移时,弥增疑昧,远引《庄子》义为连类,惑者乃悟,自后安公时听远不废俗典。宋元嘉年巳日,车驾临曲水,命慧观与朝士赋诗,观即座先献……夫世以容词、德行难以求备之仁也,难语其阙,真可谓堂堂乎难与并为仁矣……但时有不学者,心智聋瞽,恃其顽薄,如豕如羊,很戾朋从,视于智艺,狎而笑之,以为著文字,过比夫衡、岱,未云重也。先圣以为群羊僧,不甚然乎!复有狂狷之夫,弃夫本教,聊览坟素,游衍内侮,若豕负途,洁则忌之。如宋慧琳、慧休之流也……故小人之量有君子之艺,未尝不填覆败辱,实天贻之不祥矣……识者感其言,而励进是曰为文,夫稻畦为衣,陶土为器,使人服而执之,澹然无为,然后以经律为绳墨,以文章为润色,其能不思容服而神,何福欤!余尝观夫缁衣者,读书为文,唯知有俗情,而不知其他。”此节文字中,他重视小学功夫,并且对于高僧们“研综词翰”极表赞许,在法苑与文场之间,两者绝非是对立的关系,而应该相得益彰,看到“容词”与“德行”在文章中很难兼顾,但不能因此推导出否定“容词”的结论,他贬斥那些不学无术却狎视“智艺”的顽薄者,正是先圣所指的“群羊僧”,显示出他对于“智艺”即文艺的尊重;同时他又批评本末倒置者,提倡君子之胸襟情操与君子的词翰智艺相结合,做到德艺双馨,这才是人生美好的境界。作为僧人的神清,其文学观十分正大精当,并已经指出了后世如北宋石介辈的文论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