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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洞宗禅诗研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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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
   正中来是从“正中”而“来”,指恰好居于正和偏的中间,即“恰好来自处于对立统一体中的正和偏的正中。”(铃木大拙语)学人悟明自心,初证圣境,有体有用。参禅者在此阶位的正受应是:不再感觉身心之存在,二者皆泯灭无余,本体已达无念之境,应万象之差别,变现出没自在之妙用,要行走在无中(正位)有路(偏位),即没有踪迹、无路之路,无论心行、事行,都无影无迹。对于禅悟之境,开口即错;纵你有无碍辩才,也无济于事。这是不容拟议、迥远峻拔的境界:“玄路倚空通脉上,披云鸟道出尘埃。”[2](《人天眼目》卷3)在此境界里,松树凋瘁却没有衰老、花开满枝却没有萌生、干涸的大地上莲花怒放、无生命的木马生儿满地,完全泯灭精神与物质两方面的差异:“松瘁何曾老,花开满未萌。”[2](《人天眼目》卷3)
   兼中至,两刃交锋不相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
   “兼中至”与“兼中到”,在正偏五位中同居“他受用三昧”的高层,属菩萨应化度人的境界。兼即兼带,兼前偏正两位,卷舒自在。至,指向兼带的境界而至,如人归家,虽未“到”家而至别业。在此阶位的正受应是:从现象界差别妙用,体悟现象与本体冥合,而达于无念无想之境。诗中“两刃”即菩提烦恼、生死涅涅等一切相对立的观念。功夫未到之时,不敢直面它们的交锋,如今火候已到,一切法皆是佛法,对它们不再回避。纵使置身红尘的欲火,莲花仍然声色天然,圣洁如故。这种境界,自有一番“冲天”的志向和气概。在此境界里,“雪刃笼身不自伤。”[2](《人天眼目》卷3)一切对立的观念都“莫辨”、“难明”、“无迹”、“无痕”:“猿啼音莫辨,鹤唳响难明。”[2] (《人天眼目》卷3)“应无迹,用无痕。”[2](《人天眼目》卷3)
   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
   在此阶位,参禅者既承认万事万物由本体派生,又承认万事万物空无自性,而获得最终觉悟。修行臻此阶位,不论行住坐卧,都超离对待,不与万法为侣。但悲智双运的禅者,自度之后,尚须度人,不可只图一味地超出常流,高居在了悟峰巅。真正见道之人,仍然会回到炽如炭火的红尘之中,灰头土面化导众生,将清凉世界与热恼人生打成一片。
   曹山本寂继承洞山正偏五位之说,藉君臣相对之谊而说明五位之旨诀,称为君臣五位。曹山以君象征本体,以臣象征现象界。君臣道合,则天下太平,冥应众缘,不堕诸有,动静合一,事理不二,非正非偏,体用一如,是最高的悟境。曹洞宗正偏、君臣五位,生动凝炼说明了参禅悟道者在不同阶位的悟道境界。

     三、功勋五位、五相的诗禅感悟

   除了正偏、君臣五位之外,良价又别作“功勋五位”之说,即向、奉、功、共功、功功。据《人天眼目》卷3, 洞山以五诗来回答学人的问题:
   向 圣主由来法帝尧,御人以礼屈龙腰。有时闹市头边过,到处文明贺圣朝。
   奉 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山深处啼。
   功 枯木花开劫外春,倒骑玉象乘麒麟。而今高隐千峰外,月皎风清好日辰。
   共功 众生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万别千差明底事,鹧鸪啼处百花新。
   功功 头角才生已不堪,拟心求佛好羞惭。迢迢空劫无人识,肯向南询五十三。
   与正偏五位一样,功勋五位的主要意旨也是用来判断禅僧悟解的浅深。向、奉表示信仰的建立,但缺乏悟解;功、共功表示悟解的深入,尤其是在对外境(色法)的否定方面达到了一定水平。功功,表示彻悟,完全解脱,属成佛作祖的境界。
   “向”是趣向之意。清三山来《五家宗旨纂要》:“君向臣,父亲子,亦正中偏也。”诗以古代圣君效法帝尧按一定尺度治世,喻本体界自有其规律、法度。君主有时出现在街头,但人们目睹文明景象,只知道讴歌圣朝,却不识眼前的君主。喻参禅者虽然隐约知道本体界在发生作用,却还没有证入本体,落在偏界;“奉”,是承奉之奉。《五家宗旨纂要》:“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亦偏中正也。”奉如同热恋中的情侣,时刻把对方放在心上。佳人洗尽铅华,闺中待婿;杜鹃泪干继血,花底催归,喻参禅者洗尽世俗纷华,感应自然真如的召唤,回到精神故园,明心见性。后二句有二层喻义:(1 )大道对参禅者早日归家(悟道)的提醒。百花落尽,生意凋残,道路迢迢,乱山横亘,而鹃啼无歇,一似大道对参禅者的殷切呼唤。(2)求道而尚未得道。落英缤纷, 触目可见,但花底啼鹃,却难以寻觅,纵是万水千山走遍,也难睹芳踪。象喻参禅者虽经多方求索(奉),仍没有得到大道本源;“功”,是修行的成就;《五家宗旨纂要》:“到此浑身放下,撒手忘依,便能全身担荷,彻底承当,内外一如,更无异体,正中来也。”这时已证悟本体,于现象界一切,撒手不顾,无为闲适。泯灭理事,枯木吐花,倒骑象麟,木马嘶风,泥牛吼月。参禅者超越尘世,在本体界中,月皎风清,光明一片,天机裸裎;“共功”,是自己成就后去度化众生。《五家宗旨纂要》:“君臣会合,父子通同,黑白不分,兼中至也。”觉悟的人,不停止在悟境、空境,而重返现象界灰头土面地去化导众生。佛与众生本体自性并无差异,如山之自高,水之自深,所以不必以佛为尊贵而以众生为卑微;要在现象界的万别千差中,显示出本体的妙用,事理兼带,体用不二,如同鹧鸪之啼,百花之新[3];“功功”, 指此功较前位之功为深。《五家宗旨纂要》:“功成而不处,故云不共,兼中到也。”前位还有“共”,而此位则不共,不但法不可得,而且连非法也不可得。理事混然,本体界与现象界融为一体,功行不可思议,是禅悟极致。参禅者只要一落形相,即乖本体,拟心求佛,更是羞惭。绝对本体自极为久远的时间以来,无人能识能名。既臻此悟境,又何须像善财那样从事无穷无尽的参学?
   为了配合说明君臣五位之旨,曹山又作了“五相”诗。《参同契》:“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理与事、明与暗各自相对待而又统一于真如之体,不可偏废。《宝镜三昧》:“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夜半正明,指暗中有明;天晓不露,指明中有暗。明与暗这对范畴,发展到洞山与曹山的五位禅法时,便出现了以黑白来表现明暗关系的五相诗。在洞山五位中,夜半、不露相当于正位,有平等性之意;正明、天晓,相当于偏位,有差别之意。夜半正明与天晓不露,表示法性真如与森罗万法彼此相入,互为一如。曹山五相,用黑色表示“正”(即“体”、“暗”),用白色表示“偏”(即“用”、“明”),以●中之黑色代表本体界,○中之白色代表现象界。只有在体用冥合、明暗相合的境界中,才达到五位中“兼中到”这一最高功位。据《曹山录》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