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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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州普化的禅学思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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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普化平常暮宿冢间,朝游城市,常常饥不择食看,他是贫困潦倒的。但并不因遭受污辱、贫穷而自己虐待自己,矢志不移,充满了反叛的意识。他说马步使的做法似即似,是即不是就带着反驳、嘲讽的口吻。对于义玄,也大为不敬,公开攻击他、谩骂他。而义玄却容忍他,可能这也是体现了临济禅的宗风的缘故,抑或为了传禅创宗的需要吧。义玄也拿自己开刀。这可能也与他的老师希运曾自责有点牵涉。“师一日在僧堂前坐,见黄檗来,便闭却目,黄檗乃作怖势,便归方丈。师随至方丈礼谢,首座在黄壁处侍立,黄檗云:此僧虽是后生,却知有此事。首座云:老和尚脚跟不点地,却证据个后生。黄檗自于口上打一掴。首座云:知即得。”(注:《临济禅师语录之余》(以下简称《语录之余》)石峻等编:《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二卷第四册,第282页, 中华书局1983年第1版。)义玄与希运互接禅机,希运很满意,对首座言谈。而首座即批评了希运,说他没有领悟。希运打自己自责,乃指禅义不可用语言言说。首座说知即得,表明了对希运知错就改的行为的认可。在普化不敬谩骂义玄中,也透露出他的禅学思想,笔者以为,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首先是普化反对讲神通妙用的本体论。他连希运的心本体也不要了,本来义玄那里直接讲本体论就不多,普化更甚。义玄讲大机大用,普化连讲用也予否定。以他的实际行为来践行,不只通过言谈表述禅理。
   师一日同普化赴施主家斋次,师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为是神通妙用,本体如然。普化踏倒饭床。师云:太粗生。普化云: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师来日又同普化赴斋,问:今日供养何似昨日?普化依前踏倒饭床。师云:得即得太粗生。普化云:瞎汉,佛法说什么粗细?师乃吐舌。(注:《临济录》,《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二卷第四册,第277页。)
   临济上堂,师侍立次,有一僧在面前立。师蓦推倒临济前,临济便把杖子打三下。师云:临济厮儿只具一只眼(注:《祖堂集》卷第十七,《高丽大藏经》第四十五补遗Ⅱ。第339页。)。
   普化在义玄问本体论的形而上问题时,踏倒饭床。以近似粗野的动作表示他的否定。义玄说他太粗野,他则口中念念有词,说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这里的地方是施主家,人世间的处所,再自然不过的生活场景。说形而上的问题又说粗细之分,在日用处所吃斋不大合乎时宜。来日普化又施故伎,否定了供养、佛法的粗细。义玄以吐舌认可。其路数以希运在盐官会里批评为沙弥的大中帝说出太粗生之话,指出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是一样的。义玄、普化虽有重复大中帝、希运曾讲过的话,但具体的语境是不同的,它不是纯粹的套用,而是融入了双方的体知、经验,也有他们不同的言谈举止。至于普化推倒僧人,义玄动念用杖来打,已有待。故普化说义玄认识片面,有所滞碍。也没有把义玄视为绝对的偶像、权威。义玄与常人一样,也是有过失的,有缺点的,也就是说,义玄也不是一个完人,没有可挑剔的方面。佛祖不可盲目崇拜,当时有名望的禅师也不可盲目崇拜,以免失去自信心,见他不见我。
   其次是普化反对讲凡圣、去来。在他看来,凡与圣、去与来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无法明确加以区分的。
   师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同在僧堂地炉内坐,因说普化每日在街市掣风掣颠,知佗是凡是圣,言犹未了,普化入来,师便问:汝是凡是圣?普化云:汝且道我是凡是圣?师便喝。普化以手指云:河阳新妇子,木塔老婆禅,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注:《临济录》,《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二卷第四册,第277页。)
   临济与师看圣僧次,临济云:是凡是圣?师云:是圣。临济便喝:咄。师便抚掌大笑,师得(注:《祖堂集》卷第十七,《高丽大藏经》第四十五补遗Ⅱ。第339页。)。
   师尝于阛阓间摇铎唱曰:觅个去处不可得。时道吾遇之,把住问曰:汝拟去什么处?师曰:汝从什么处来?道吾无语,师掣手便去。(注:《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大正藏》第五十一卷,第280页。)
   普化对义玄的问话给予了回问,让义玄自己作答。义玄喝完,普化却把河阳、木塔、义玄都骂了,尤以义玄为甚。看圣僧的时候回答义玄的是凡是圣,普化答了是圣,义玄以呵斥否定了普化的回答。普化接机抚掌大笑有得。道吾圆智问普化汝拟去什么处,普化反问圆智汝从什么处来,与上面问义玄汝且道我是凡是圣,方法思路相同。
   再次是普化主张灵活接机,即兴挥发。他并不以义玄说他象一头驴而发怒生气,反而在当时情境下自由承机,别有禅意。
   普化自上来临济。临济便欢喜排批饭食,对坐吃。师凡是下底物总吃却。临济云:普化吃食似一头驴。师便下座,两手托地,便造驴声。临济无语。师云:临济厮儿只具一只眼(注:《祖堂集》卷第十七,《高丽大藏经》第四十五补遗Ⅱ。第339页。)。
   尝暮入临济院吃生菜。济曰:这汉大似一头驴。师便作驴鸣。济谓直岁(注:直岁:禅林之目。直者为当的意思,当一岁之干事,故称直岁。)曰:细抹草料著!师曰:少室人不识,金陵又再来。临济一只眼,到处为人开。(注:普济著、苏渊雷点校《五灯会元》上册,卷第四,第223页,中华书局1984年第1版。本论文所引该书引文中的标点,不使用引号。)
   前则普化学驴声,希义玄也能象他那样即兴应机,可能是希望义玄也能做驴鸣或做与驴鸣有关的行为动作。然义玄反映平淡,无语作对,普化不满,骂义玄,临济厮儿只具一只眼。后则普化作驴鸣,义玄对直岁说细抹草料著。总算说出了与驴有关的语言。普化毕竟承认了义玄到处为人开示的苦口婆心。
   普化所提出的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的口号,是谩骂嘲讽义玄的,绝不是赞美、恭维义玄的口号。柳田圣山的下面这段话是中肯的。他指出:“普化还整过临济,曾说他‘只具独眼’。普化一一道出谁是老婆禅、谁是花嫁禅,独眼临济是爱流鼻涕的小僧。过去的解释说临济有前程、有见识,但是,原文并非如此。临济是无知的小僧,绰号独眼。独眼不是第三只眼。至今的解释为把临济奉为很伟大的人物,就说那只眼不是肉眼,而是神异之眼。这是牵强附会上去的。”(注:[日]柳田圣山著、毛丹青译《禅与中国》,第205页,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年第1版。)过分地抬高临济、贬低普化是不对的。 义玄是生活在晚唐现实中的禅僧,后来的弟子为抬高乃至神化他而所说的话,并不能都信以为实。普化攻击义玄,从某方面来看,也是禅人相互切蹉、相互激扬的佳话。这里不存在权威,不存在人为的光环。这也与义玄四宾主等门庭施设的思想是一致的,说明了临济禅内部的平等、自由精神。临济禅人中的自由精神,便于生动活泼地传播本宗思想,是启发式教育的重要条件。禅师与弟子间、禅师与禅师间、弟子与弟子间是平等一如的。自由精神既利于禅僧提出问题,解除迷惑,也利于禅僧相互交流,提高禅悟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