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仁山于金陵刻经处创办祗洹精舍,兴办佛教教育,虽为时短绌(因经费不敷等原因,祗洹精舍前后不足两年),但影响极大。作为近代佛教史上第一所高等僧学堂,它不仅为近代佛教复兴造就了一批卓越的人才,更为后来的佛教教育提供了一种榜样。祗洹精舍所培养的僧俗两众人才,薪火相承,至今仍在为佛教事业作出贡献;祗洹精舍所提供的新式佛教教育模式,对近代佛教教育具有深远的影响。欧阳竟无居士先就金陵刻经处成立“研究部”,后以研究部为基础创立近代佛教史上著名的“支那内学院”,继承和发展杨仁山的佛教教育事业,其所培养或影响的一批著名佛教学者,对近代佛教学术文化贡献极大。太虚法师后来致力于佛教改革,新式佛教教育是他整个佛教革新事业的重要基础。太虚的佛教教育事业深受祗洹精舍的影响。他入学祗洹精舍时年仅21岁,乃是因对一般僧教育组织有不少“徒拥虚名”或过于随顺潮流而“失却佛教立场”甚或“俗化成饮酒吃肉”的失望,忽闻金陵刻经处创办祗洹精舍,为其宏大格局所吸引,认为是一“世界佛教运动的组织”(10)而加入。后来他所创办的许多佛学院,也格局宏大,武昌佛学院后更名为“世界佛学苑”,在教育思想、教育制度、课程规制上,也受祗洹精舍的影响。太虚早期创办之“觉社”(1917),其中有“佛教大学院”,太虚自谓“仿照金陵杨仁山居士之祗洹精舍,加蒙藏梵文,期以五年”(11),可以说是杨仁山佛教教育事业的直接继承。
金陵刻经处世纪初的佛教教育事业,对近代佛教教育的影响是深远的,太虚法师曾评价说:“祗洹精舍虽然办了不久即停顿,其影响后来的佛教事业实大”。(12)
释东初在《中国佛教近代史》中写到,祗洹精舍为时虽短,“却为中国佛教种下革新的种子,无论于佛学的发扬,或教育设施,以及世界佛化推进,无不导源于此”。(13)评价至高。因此之故,有的学者认为金陵刻经处不仅是近代佛教一重要的研究和出版机构,同时又是“近代佛学教育的中心”。(14)
另外值得重视的是,金陵刻经处于本世纪初所兴办之佛教教育,除了它所作出的实际贡献和具有的影响外,还为近代佛教教育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传统佛教教育二千年来都是依托于寺院丛林,局限于宗教界,这固然有其保存佛教优良传统等优势所在,但传统教界一定程度存在的保守倾向和某些积弊,也必然对新式佛教教育产生制约,影响近代佛教教育的发展。杨仁山以居士身而办僧教育,依托于金陵刻经处而非佛教寺院,居于宗教界和社会文化界之间,在形式上可以说是全新的。金陵刻经处为一集佛学研究、佛经出版和佛教教育于一体的佛教文化机构,在当时也是一个社会民间团体,不仅有佛教界法师的支持,许多方面也有赖社会人士的护持(如祗洹精舍的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陈三立,当时陈三立正督办南浔铁路),从其人员、经费、管理、事业各方面来说,都已迥异传统寺院,而其佛教文化事业所产生的实际影响,也不仅局限于佛教界,而是与社会文化交汇,对当时知识界和社会思想也有一定的影响。因此,有学者认为,“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金陵刻经处对近代文化的贡献,其实不仅在于佛法弘扬之本身,而且在于它将居士道场、图书出版、高等教育合而为一的建设新文化的尝试,近世佛法勃兴实有赖于此。”(15)就佛教教育这一课题而言,祗洹精舍的高等僧教育,依托于金陵刻经处这一独特的佛教文化机构,既摆脱了清末传统佛教界的种种习弊和禁锢,又有佛经出版和佛学研究为其坚实的学术文化基础,由此保证了其高等僧教育的质量。它的成功经验,值得今后佛教教育事业认真研究和借鉴。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对金陵刻经处的佛教文化模式深有体认,称其为“集研究、讲学、刻经于一体的佛教弘法利生机构”(“金陵刻经处130周年祝词”),九旬高龄仍挂怀刻经处的佛教教育事业,谆谆嘱咐“恢复仁山先生、竟无先生创导佛学研究、培养佛教人才的事业”(1995年11月),祝愿金陵刻经处的“讲学刻经事业日进日新”!今天距杨仁山居士当年倡导佛教教育几近整整一个世纪,由于种种历史因缘,佛教界人才青黄不接、僧众素质偏低的现状仍为一严峻的现实。缅怀杨老居士当年的宏愿悲心及其辉煌的佛教事业,我们相信,今天有政府热心支持佛教文化事业的政策,有赵朴老等老一辈大德法师和居士的心量识见、悉心护持,有年轻一代佛教人才的真实发心、精进不懈,以我们今天的时代和条件,并不亚于百年之前,今日佛教界(包括金陵刻经处)之佛教教育培育人才、续佛慧命的事业,是必定能再创辉煌的。
注释:
(1)释东初,《中国佛教近代史》,第99页。
(2)杨仁山,《等不等观杂录》卷一,“送日本得大上人之武林”。
(3)杨仁山,《等不等观杂录》卷五,“与陶森甲书”。
(4)杨仁山,《等不等观杂录》卷一,“释氏学堂内班课程刍议”。
(5)杨仁山,《等不等观杂录》卷一,“般若波罗蜜多会演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