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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美学前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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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注》讲运动变化是绝对的,实际上是对运动变化作了静观的描绘,认为物体在这个瞬间处于这个位置,在下一个瞬间就处于另一个位置,于是运动就被看作是无数刹那生灭状态的连续。一切事物都没有稳定的质的规定性。在这“日新之流”中,什么都留不住,一切现象即生即灭,“皆在冥中去矣”。这样,“有”就成了“无”。“玄冥者,所以名无而非无。”(注:《庄子•大宗师》注。)这个“玄冥”或“无”并非“有不能生无,无不能生有”的“无”(没有),而是无形无象的“无”(虚无)。
   《庄子注》以为自然界是许多个别的物“块然而自生”,除了自身,没有什么别的力量使它产生,这叫作“自为”或“独化”,但是又不否认世界上存在着普遍的联系,只不过以为这种联系是“彼此相因”,世上所有事物间的关系就如人体与影子、唇与齿一般“对生”而“互有”,互相为“缘”而非为“故”。“故”是事物之间逻辑或时空上有因果或先后的关系,“缘”则是无形的无所待的联系,为辩证的相反而相因,为“玄合”。至于事物之间如何玄合,却是看不到的,因而它是“无”,但不是如在王弼那儿是作为本体之“无”(道),作为“母”或“根”,因为万物都是“自得耳,道不能使之得也”(注:《庄子•大宗师》注。)。玄冥之境并不是一个本体。
   《庄子注》中体现的自然观,可概括为“独化而相因”或“独化于玄冥之境”,具有现象学的色彩,一方面可以引向对个体的存在的哲学思考,即从哲学上认识到个体的真实存在必然是自为而非相待的,相应地,这个真实存在只据有一段极短暂的时空;另一方面又将庄子式大气磅礴的自然转化为个体的、片断的自然现象,它也只据有一段极短暂的时空;这种存在论或现象学上的短暂时空,作为个体性高扬的真实条件,首先在中国哲学史上导出了时空孤立化的观念,尽管同时承认所有个体的人和个体的自然物彼此都是相互为用的。
   我们要非常重视自然观的这一变化,既因为它标志着中国哲学思辨的深入,同时也因为它为美学自然观的进展打开了通路。这一新的自然观,将庄子所感叹把握不住的时间之流作了静态的分割,首肯物在时空当中存在之个体性(短暂的时空规定),因此众多自然现象就可以被当作审美观照的对象而孤立起来(即所谓独化),而同时它们又是无为、无形地在时间之流中“玄合”着的(互相有关联)。这种自然观,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视为禅宗美学自然观的前导。当然,禅宗是要讲自然的空化,万事万物没有自性,与向郭主独化之“有”,每一个体的事物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是基本不同的。从庄子经《庄子注》再到禅宗,其观照自然方式总的走向是从宏观到微观,从动态到静态。庄子有着更多的泛神论倾向,而从《庄子注》到禅宗则现象学意味逐步增强。以后,中国美学中纯美学一路,大体就是庄子传统与佛教现象学视角的结合(禅宗的看空是现象学方式的强化),禅宗美学或大而言之佛教美学都是如此。
   《庄子注》还重新阐释了人的逍遥:“夫小大虽殊,而放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安其分,逍遥一也,岂容胜负于其间哉?”(注:《庄子•逍遥游》篇目注。)向郭的逍遥论须结合着他们的体用观来谈。《庄子注》提出“体其体,用其性”(注:《庄子•则阳》注。),物各有性,为体,物性之自然,为用,如果“顺物而畅”,于是能达到体用统一。这种体用的统一落实到了个体之上,就是人的逍遥。《庄子注》其实是以自然为自由,以为最高的境界是无数个体的“自得之场”,其本质还是无为,所以向郭以为“道无能也”,而不是如王弼的“道”是一个“无”的本体。
   向郭的注《庄子》,在情感理论上要弱于王弼,然而在自然观方面却要强大得多,与“独化”说相呼应,向郭其实是把王弼的有情之圣人降落为平常人,并把他们理解为具有自然秉性的个体,对圣人的推崇似乎只是一个幌子。在魏晋时期,个体人格强化的另一面就是圣人理想的弱化,或者用另一个术语来表述,那是人格的名士化,如竹林七贤的两位领袖嵇康与阮籍,前者倡“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的人格理想,后者主“大人先生”的风采,以名士风度和自由宽容的社会理想突破了右翼玄学的圣人理想,陶渊明更只求做一个田园中的逍遥派,已不预名士之列了。向郭的《庄子注》恰恰是为这一潮流作了哲学上的发挥,尽管在政治批判方面他们远逊于嵇阮们。向郭强调了个体在其所处的“无妄然”的境遇中获得自由,把偶然现象视作必然,“泯然以所遇为命”。显然,这一观点有着弱者道德的理论倾向,但是它也有其美学上的特点。它所倾心的个体的逍遥,就相当于自然之物的独化,把个体及其境遇当作现象学上的观照对象来思考,更像是一种审美经验,于是,个体的自由就具有了美学的品格。这种自由,与禅宗所倡个体的觉悟境界有些接近。

     三、谢灵运的意义

   谢灵运,此人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相当高的地位,同时,他也是中国佛教进入发展阶段一个重要的人物。谢氏著《辨宗论》,推崇佛教,又长于作游览体的山水玄味诗,为中国山水诗之开山祖。作为一个对佛教有甚深偏爱、与佛教徒广为结交的名士,他在玄学美学与禅宗美学之间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
   与谢氏同时,佛教徒竺道生提出了著名的一阐提人也能成佛论,其理论根据有两条:“一切众生,莫不是佛,亦皆泥洹”(注:《法华经疏•见宝塔品》。)和顿悟成佛。依他的见解,任何人都有佛性,因而任何人都可以成佛。而依玄学家的见解,凡人与圣人之间有着一条鸿沟,即便是颜渊也与孔子有一间之隔,不可能成为孔子那样的圣人。谢灵运作《与诸道人辨宗论》,在当时关于圣人如何可能、是否可学的激烈争论中,支持竺道生的顿悟说。认为释氏主张圣人“积学能至”,途径是渐悟,孔氏(其实是玄学)则以为圣人不可学不可至,而道生提出去掉前者的渐悟,又去掉后者的不可至(即凡圣鸿沟),那么圣人就是不可学而可至,此为孔释二家的折中。谢氏以为,这样就跨越了凡圣鸿沟,解决了玄学所未能解决的问题。从魏晋以降人文主义思潮的发展趋势来看,崇扬个人主义和主张社会平等、宽容似乎是其必然逻辑。然而上述结局却未能由玄学所引出,而是历史地落到了作为外来文化的佛教身上,佛教主动地与玄学调和,其结果乃是为中国学术和思想开辟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