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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萨诃信仰解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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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文对《刘萨诃因缘记》的分析中,可以看到民间传闻与讲唱艺术相结合,成为一种更有效的传播方式。同时,讲唱这种传播方式又促进了民间叙事文学的发展,使之成为白话小说的源头之一。

  (三)造像与壁画

  造像这种表达和寄托信仰的方式随着佛教信仰的入华而传入的,汉末已有佛像的制作和供养。当然,只有信仰某一神明才会为之造像。据目前所掌握的材料来看,关于刘萨诃的最早造像是定阳瑞像。《因缘记》在记载刘萨诃为驴耳王治病之后,王造了一尊和尚的塑像送到定阳以表感激,定阳正是刘萨诃家乡。该像能轻能重,“擎轝之人,若有信心之士,一二人可胜;若无信心,虽百数,终不能举。”这与道宣看到的正月里舆巡村落的胡师佛塑像是一一致的:“去住自在,不惟人功。”刘萨诃造像的出现是刘萨诃信仰形成的一个标志。随着番禾瑞像的出世,刘萨诃信仰在民间达到一个新高峰,加之权力阶层从中明确地引申出“惩革胡性”[24]、“革顽嚣”[25]的主题,从而对其大力倡扬,如隋炀帝“令模写传形”,[26]番禾瑞像由是得以化身千亿。今天,在四川的安岳石窟[27]和敦煌莫高窟,仍然保留有番禾瑞像的塑像。我们认为,造像不仅是寄托、表达信仰的方式,同时也是传播信仰的方式;而且相对传闻和讲唱,造像这种传播方式更为直接和稳定。

  在佛教入华之前传统的祭祀、信仰方式中,图画形象比雕塑形象更为普遍,故而在造像艺术发展的同时图画艺术也是齐头并进的。将塑像之神变为画像之神,不仅成本大大降低,而且由于携带方便等优点传播起来也更为便利。图画艺术的优越性当然不只体现在这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它比雕塑艺术有着更大的容量——它能容纳故事,它可以表现情节。莫高窟72窟南壁的“刘萨诃与凉州圣容佛瑞像史迹变”的大型壁画保留了大量的刘萨诃传说[28],较之以文字形式保留刘萨诃传说最多的《因缘记》毫不逊色,二者堪称刘萨诃研究材料中的双璧。除72窟的大型壁画之外,98窟、61窟、[29]以及斯坦因《千佛图录》中的绢画[30]里均有关于刘萨诃和番禾瑞像的故事画。

  让我们抛开这些故事画的文物价值,从传播方式这一角度来重新审视它们的功能和价值,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议题。创造这些故事画的依据是传闻,或者说以图画的形式来展现传闻,创作动也是显而易见的——以一种形象的视觉艺术来打动信众的心、使信仰深入灵魂。而且,在具体的使用上,故事画常常与讲唱艺术相配合,例如变文与变相之结合。至此,在传闻、讲唱与壁画三者之间找到一个交集,也就是文学、音乐、美术三者的交集。这三种传播方式在相互配合、相互促进之中共同发展。

  总之,借助“母题”这种民间故事的结构和传播方式,刘萨诃传闻组合了晋唐之间佛教中流行的众多观念、信仰和实践,使之在传播中呈现出多重功能。这种母题众多、灵验备出的传闻故事引起了知识阶层和权力阶层的重视而被载史册;同时,在民间流传的过程中传闻与音乐和美术相结合,不仅使刘萨诃信仰获得了持久的生命力,同时也促进了民间叙事文学、讲唱艺术和绘画艺术的发展。

  本文原载《东方丛刊》2006年第3辑,麦永雄主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8月版

注释:

[1]萨诃,又作萨何、萨何、萨和、屑荷、苏何等,大约是因为稽胡语“蚕茧”音译的缘故,并无固定准确的写法。今从敦煌文献,采用“萨诃”。

[2]参王琰《冥祥记》,《法苑珠林》卷八六引,载《大正藏》第53册,p919b—920b。又参鲁迅《古小说钩沉》,《鲁迅辑录古籍丛编》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p351—534。

[3]道宣《续高僧传》卷二五,载《大正藏》第50册, p0644c—645a。

[4]道宣《续高僧传》、《集神州三宝感通录》、《道宣律师感通录》等均载有番禾瑞像事。

[5]《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下,载《大正藏》第52册,p434c—435a。

[6]道宣《续高僧传》卷二五,载《大正藏》第50册,p0644c。

[7台湾文海出版社1970年影印本,《宋代地理书四种》本。

[8]《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下,载《大正藏》第52册,p434、435a c。

[9]同上。

[10]同上。

[11]参林幹《稽胡(山胡)略考》,《社会科学战线》1984年第1期,p148—149。

[12]《全唐文》卷五七载宪宗《授张宏靖太原节度使制》。

[13]《周书·稽胡传》。林幹《稽胡(山胡)略考》一文做过一个统计:“截至公元418年约为30万,截至579年约为69—82万。这些数字,仅为内附、死亡和被杀之数,仅占稽胡人口中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絶大部分未见于载籍者尚未计。”

[14]《周书》卷二七《韩果传》。

[15]林幹据《晋书》卷一百四《石勒载记》上、卷六七《温峤传》所载此年春二月晋司空刘琨之右司马温峤西讨山胡事,将稽胡有明确历史记载的时间姑系于此年。参林幹《匈奴历史年表》,中华书局1984年版。

[16]《全唐文》卷五七载有宪宗的《授张宏靖太原节度使制》有云“雁塞之上,稽胡杂居”。《通鉴》卷二三七宪宗朝元和元年(806年)河东节度使严绥讨杨惠琳,“诏河东、天德军合击惠琳,绶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颜将兵赴之,光进本出河曲步落稽,兄弟在河东军皆以勇敢闻。”

[17]敦煌本《刘萨诃因缘记》载:“莫高窟亦和尚受记,因成千龛者也。”

[18] S.2113V《沙州龙兴寺上座沙门俗姓马氏香号德胜宕泉创修功德记》。

[19]1979年在甘肃武威出土了一块天宝年间的石碑,孙修身拟名为《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参孙修身、党寿山《〈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考释》一文,载《敦煌研究》创刊号,p102—103。

[20]以上均见《高僧传》卷十三,载《大正藏》第50冊,p0417c、4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