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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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宗教与词体的兴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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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殊,俗姓张氏,名挥,曾举进士,后出家为僧,住苏州承天寺、杭州吴山宝月寺。有《宝月集》,存词近五十首。苏轼与仲殊相友善。《东坡志林》说:“此僧胸中无一毫发事,故与之游。”他的词之所以别有一番情趣,就在于他能从融会于艺术思维之中的宗教意识和境心禅韵这一方面,对客观现实进行静穆而又深入的观照,然而,又不同于唐代大诗人王维的冷寂。如他的《诉衷情·宝月山作》:   
清波门外拥轻衣,杨花相送飞。西湖又还春晚,水树乱莺啼。   
闲院宇,小帘帏,晚初归。钟声已过,篆香才点,月到门时。   
   即使我们不曾到过也不曾在宝月山住过,但是,只要读过这首词,便不约而同地会认为这是天生的好言语,读之使人有身临其境般的亲切感受。词中的语言没有明确的情感指向性,没有胸臆的直抒,只见静谧的庭院,小小的帷帘,晚霞照拂着归途,钟声在耳边飘逝远去,篆香刚刚点燃,月光照射着寺院的山门。还有什么吗?没有了。表面上,词中的情感很淡,不过是客观景物的描绘而已。但实际并不这么简单,词人对宝月山,对整个西湖及其周边所有一切都充满深深的爱恋,只是经过佛家去“执着”这一修养的过滤,因而在令人神往的美好境界中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澄爽空灵。另一首《诉衷情》(长桥春水拍堤沙)也有相似的特点。再看一首描写景中有人的作品,其情形似略有不同。如另首《诉衷情》:   
   涌金门外小瀛洲,寒食更风流。红船满湖歌吹,花外有高楼。晴日暖,淡烟浮,恣嬉游。三千粉黛,十二阑干,一片云头。   
   词题曰“寒食”。写的是杭州西湖寒食节游湖盛况,虽是静观的描画,但通过“更”字、“恣”字,其情感已有所外露,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其另外一些作品则毫不掩饰地进入俗世之艳情了。如,《踏莎行》:“浓润侵衣,暗香飘砌。雨中花色添憔悴。凤鞋湿透立多时,不言不语恹恹地。眉上新愁,手中文字,因何不倩鳞鸿寄。想伊只诉薄情人,官中谁管闲公事。”前人说“僧仲殊好作艳词”(见明陈霆《渚山堂词话》卷二),即指此而言。实际上,这与唐代寺庙僧众(如文溆僧等)填写演唱恋歌艳曲是一脉相承的。其他方外词人也均有艳词传世,这已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社会文化现象,如祖可、惠洪等。   
   身在红尘的词人描绘尘外世界,或者宣扬某种宗教意识,而方外僧道却又在眷恋着凡世,歌咏着凡世的恋情。两方面似乎都在探索或向往着自身所缺少与不曾经历过的那另外一个方面。这两者实际上都与宗教的影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前者因尘世纷扰而暗生厌倦之情,期盼宗教会给自己带来某种超越和解脱;后者则因经历方外的考验、磨砺,对人世有了新的理解并掌握了重新观照的坐标,于是,他们所写的尘世生活便有了另一种破除“执着”的超越。仲殊《诉衷情·宝月山作》之所以感人,就在于它有一般词人难以具备的艺术直观,有一种其他词人难以具备的境心禅韵。   
   这里所说的境心禅韵,也就是文艺批评中经常提到的“境”、“意境”或“境界”。最早运用“境”字作为审美价值取向的是唐代诗僧皎然。他在《诗式》及其他佚文中曾多次提到“境”字,其中对于“取境”则特加发挥。《诗式》(卷一)中说:“缘境不尽曰情。”“取境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同时还讲到“取境偏高”与“取境偏低”的问题。作为佛徒的皎然,他所用的“境”字,显然来自佛经。既然“境”字出自佛教用语,所以我们又扩展为“境心禅韵”这四个字。皎然的“境”字与后来王国维提出的“境界”说,是一脉相承的同一概念。“境界”一词,虽也曾有土地“疆界”之意(《诗·大雅·江汉》:“于疆于理。”郑玄笺曰:“召公于有叛戾之国,则往正其境界,修其分理。”),但佛经中的“境界”却与之不同。梵语原作Visaya,意谓自家势力所及之境土。《无量寿经》(卷上):“比丘白佛,斯义弘深,非我境界。”当然,这里所说的“势力”,并非指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的巨大控制力量,而是指人类对客观事物的感觉、认知与感受能力。这里所说的“境土”,当然不是指具体的疆界和领土,而是指被人类诸种感官所能感受认知的所有客观事物。(注:参见叶嘉莹《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第219-220页,中华书局香港分局1980年版。)不过,由于人的经历、地位、学识、修养、生活惯性与思维方式各有不同,对于客观事物的感受自然也就千差万别。身在佛门而又有浓厚宗教意识的词人,他们对客观事物的审美感受与艺术的反映,自然与凡夫俗子有所不同了。一般而言,他们有时是冷眼静观暗藏机锋,有时又以禅入词而净心自悟。前举仲殊诸词,就有这两方面的特点。《踏莎行》(浓润侵衣)虽然被后人认作是“艳词”,但上片“凤鞋湿透立多时,不言不语恹恹地”与下片“想伊只诉薄情人,官中谁管闲公事”等句,如果从破除“执着”这一角度来看,不是也有冷眼静观与暗藏戏谑机锋之意在内吗?“执着”,原为佛教用语,指对某一事物坚持不放,不能超脱而自寻其苦。对我的“执着”,称“我执”。这是佛家要极力破除的。因为“执”是人世受苦主要根源之一。佛家概括出的“八苦”之中,其中重要的一苦是“五取蕴苦”,又称“五蕴盛苦”或“五盛蕴苦”,是一切痛苦的汇合点。“五蕴”与“取”相遇便生贪欲,称“五取蕴”。“取”,是“执着”的关键。从人的一生包括生理发育过程来看,进入青年阶段,对于外界事情就会由感受进而产生渴望、贪爱、贪欲,成年以后,又因贪欲转盛,苦*  追求而执着不放。作为佛门弟子,其修行的主要内容之一便是对于“执着”的破除。(注:参见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第121-125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仔细品味仲殊的《踏莎行》,还是不难发觉其暗藏机锋与戏谑之意味的,即使这意味很淡。   
   惠洪的《浪淘沙》似乎就有了这种破除后的超脱。   
   城里久偷闲,尘浣云衫。此身已是再眠蚕。隔岸有山归去好,万壑千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