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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4654晚唐《莫高窟纪游诗》新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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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首七绝全篇纯用释门语汇、典故,更加分明地表现出了作者作为一个僧人的活动和追求。前二句“今日同游上碧天,手执香积蹈红莲”,是写作者与人同游莫高窟时礼佛供奉的活动。“碧天”是极写莫高窟的高峻壮丽。“香积”此处指“香积饼”,即释门用以礼佛的供品,“手执香积蹈红莲”是写作者亲手向高踞于莲台之上的佛、菩萨的敬献供品的情景。此诗之前序言中和此二句的描写正可与武周圣历年间所立现存莫高窟的《李克让重修莫高窟佛龛碑》中下引一段描写莫高窟佛事情景的文字相参照:“每至景躔丹陆,节启朱明,四海士人,八方缁素,云趋兮赩赫,波委矣沸腾,如归鸡足之山,似赴鹫头之岭。升其栏槛,疑绝累于人间;窥其宫阙,似游神乎天上……幢幡五色而焕烂,钟磬八音而铿锵。香积之饼俱臻,纯陀之供齐至。极于无极,共喜芬馨;人及非人,咸歆晟馔。”此诗后二句均采用佛经中的典故。第三句“灵山初会应相见”系采用《法华经》所载释迦如来于其报身净土灵鹫山讲经说法之典,表现出作者对佛国净土的向往之情;第四句“分明收取买花钱”则正如项先生所指出的,系采用《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一所述释迦如来于过去世舍钱买花以献燃灯佛,因得燃灯佛授记后来成佛之典[17],表明作者对礼佛修行终获正果的期冀之心。
    敦煌是古代丝绸之路上中西交通的重镇,也是佛教史上中西佛教文化交流的一个中转站。东晋法显、初唐玄奘途经敦煌西行求法早为世人熟知。近年来,荣新江先生从敦煌文献中勾辑整理了12位西行求法的中国僧人(1位晚唐、6位五代、5位宋代)[18]。笔者也曾探讨S.4654《萨诃上人寄锡雁阁留题并序》当是一位佚名僧人于后周广顺四年(954年)西行求法途经敦煌时所写作品[19]。本文所讨论的S.4654卷背《七绝二首并序》的作者是一位晚唐时由内地来到敦煌巡礼的佚名僧人,从“万里□家去且遥”、“报恩终不恨征辽”的诗句推测,其行踪尚不会以敦煌为终点,故很有可能他是在晚唐时代西行求法的背景下来到敦煌的。佚名僧人所写诗序采用四六骈文,遣词精工,藻采典雅;诗文写景状物,如在目前,即景抒怀,意境深邃,反映出了作者较高的文学修养。诗中使事隶典,多采佛经,显示他精熟佛典,具备相当的佛学造诣。他游览莫高窟即兴赋诗,由敦煌贵公子张延锷和名士氾瑭彦陪同奉和,且对其出语谦恭,表明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具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高僧。
    一个由内地远行来到莫高窟巡礼的佚名僧人为自己在莫高窟的见闻所感发,“偶有所思,裁成短句”,写出2首七绝,同游的敦煌贵公子张延锷“奉和”2首七绝,同游的敦煌文士氾瑭彦也“不揆荒芜”写成五律1首,遂由3位作者同游莫高窟感怀酬唱而作的5首诗构成了这组《莫高窟纪游诗》。张延锷、氾瑭彦均系晚唐敦煌人氏,张延锷与父兄俱死于大顺元年沙州政变中,据此便可断定:这组诗创作年代的下限当不晚于唐末昭宗大顺元年(890年)。
    与《七绝二首并序》表现出一个僧人在莫高窟巡礼圣迹所触发的带着鲜明宗教色彩的情思迥然不同,《延锷奉和》2首七绝表现出了一个俗人由游览莫高窟名胜而引发的具有浓厚世俗意味的情思,因而也从中透露出了一些显示时代特征的信息。如果我们抓住这些时代信息加以进一步深入探索,便可对这组诗的系年获得更加清晰的认识。
    《延锷奉和》第一首七绝云:“南阳一派应天恩,石壁题名感圣君。功臣古迹居溪内,敦煌伊北已先闻”。显然,此诗旨在抒发作为晚唐沙州归义军张氏家族一员的张延锷由游览莫高窟人文景观所触发的对于本家族先辈非凡功勋的颂美和对大唐天子浩荡皇恩的感激之情。居于“溪内(当指宕泉河谷内)”的“功臣古迹”何指?我们已无从考证。而“石壁题名”则可断定当指莫高窟石窟墙壁上的张氏题名。据现存资料显示,在可判定为大顺元年以前所造并具有归义军张氏家族人员题名的洞窟仅有2个:94窟、156窟。据学者考证,156窟开凿于咸通二年至六年之间(861—865年)[20],其甬道南壁供养人象列第一身、第二身旁边分别残存有张议潮、张淮深题名:“窟主□(河)西节度使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姪男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上柱国……大将军使持节诸军……赐紫金鱼袋淮深一心供养”[21]。这两个题名仅是张议潮、张淮深个人官职结衔,从中看不出与“南阳一派应天恩”、“感圣君”有何关系。但94窟的张氏题名却格外引人关注。该窟甬道北壁、南壁底层供养人象列第一身分别题名:“叔前河西一十一州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河西万户侯,赐紫金鱼袋,右神武将军,南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实封二百户,司徒讳议□(潮)”、“金紫光禄大夫,检校户部尚书,直左□(金)吾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赐紫金鱼袋,南阳郡开国公讳议潭”[22]。这两个题名不仅反映了张议潮、张议潭的官职结衔,而且是最早明确反映张氏家族封爵的材料。据学者研究,晚唐归义军张氏通常称南阳郡望,这与归义军张氏第二代传人张淮深因一平甘州回鹘之功于中和四年被唐朝授予“南阳郡开国公”封爵有关。由于张淮深得到唐朝封爵后的回赠与荫袭,其叔张议潮、父张议潭及其后辈张承奉的结衔中都获得了“南阳郡开国公”的爵号[23]。诗中“南阳一派应天恩”很可能即指归义军张氏家族得到唐朝“南阳郡开国公”封爵之事,“石壁题名”很可能即指最早出现张氏家族被封爵号的94窟张氏供养人的题名。《延锷奉和》第一首七绝既已咏及94窟,则此诗创作年代当不会早于94窟建成的时间。据学者研究,“94窟的建窟时间大约在乾符三年至文德元年(公元876—888年)之间”[24]。如果再联系张淮深在中和四年才得到“南阳郡开国公”封爵和他死于大顺元年的史实,便可断定“开凿第94窟的最大时间范围只能在公元994年至880年之间”[25]。据此我们也可推断:《延锷奉和》创作的时间范围在中和四年至大顺元年之间。
    《延锷奉和》第二首七绝所咏的史实还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确定其创作年代。此诗前二句“东流一带凝秋水,略尽横山地色分”,是对莫高窟周围宕泉河水、三危山风景的描写。后二句“从此穿涉无虏骑,五年勤苦扫风尘”则显然是吟咏作者所处当时的史实,意谓经过五年勤苦的征战,从此河西一道再无周边少数民族的武装骚扰而畅通无阻。考之大顺元年以前张氏归义军时期的史实,只有两个时期的情况与此诗所咏相近,其一是张议潮于大中二年起义直至咸通二年(848—861年),次第收复被吐蕃占领的沙、瓜、肃、甘、凉等州后,使河西地区重新回归唐王朝版图的时期,其二是张淮深于乾符年间至中和年间征讨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特别是平定占据河西走廊中间地带的甘州回鹘,使河西一道重新通畅的时期。但按以此诗所咏史实和创作背景,应当排除此诗作于张议潮时期的可能性。理由有二:一、张议潮于大中二年起义直至咸通二年收复凉州,期间东征西讨历十余年,远超过五年,此诗所咏与张议潮时期史实不符。二、P.2913《张淮深墓志铭》载,张淮深卒于大顺元年沙州政变中,“时年五十有九”。据此推断,与其父同时遇难的张延锷死时不会超过40岁,张议潮于咸通二年收复凉州时,张延锷至多不过10岁左右,自然不可能写出如此即事咏怀之诗。因此,可以断定《延锷奉和》当写于张淮深平定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特别是甘州回鹘而使河西走廊保持安定通畅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