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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中国佛教教育困境刍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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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支那内学院、武昌佛学院为代表的中国新式佛学教育,引进国外先进的宗教学和文献学等方法,借助各种语文训练及学科训练,从哲学、史学等角度强化对佛学思想的研究,对传统佛学和经典发展作出了全新的诠释。“专业院校”是一种大众通才取向的教育模式,在课程设置上,文化类课程占有相当比重。对教育成果的检验,事实上是由文化层圈中的学术性权威作为评价标准。这种教育模式的优点,是学制稳定,教学内容和方法可以延续,可操作性强,并与世俗学校接轨;缺点是容易受世俗教育的影响,造成神圣性资源流失。

  中国历史上的三种佛教教育模式,都是为了应对时代课题而出现的契时契机的产物。三种模式本身并没有优劣轻重的分别,虽然在不同时节因缘下可有所侧重,但若历史上面临的问题依然存在,这三种模式就都有存在的必要。


二、佛教教育的困境与误区
  迄今为止,中国大陆对佛教教育的理解和具体实施,几乎都局限于僧伽教育;在办学形式上,则几乎都是仿照世俗教育的全日制学校模式[14]。这种办学方式的效果已引起海峡两岸、教内教外学者的反省。迄1949年为止的全中国僧教育,释东初断言“可谓是彻底的失败”[15];从1948年至1991年四十三年中台湾佛教教育的成就,蓝吉富认为“仍然无法让人满意”[16];闽南佛学院前院长妙湛法师指出,中国大陆从恢复落实宗教政策以后,“近十几年来,各地佛学院办了不少,成才者寥寥无几,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17]笔者在十年前参加过“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和“全国汉语系佛学院教材编审委员会”这二次会议,十年过去了,中国佛教教育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至今依然在困境中徘徊。这十年来的蹉跎表明,若不从思想层面痛下反省,即便连操作层面的教材建设都不可能顺利进行。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大陆地区的佛教界和学术界至今依然存在着“三资危机”:师资断层,资金短缺,资料匮乏。相比较而言,学术界更缺的是“有贝之财”,佛教界则更缺“无贝之才”。近年来,政府推行“科教兴国”国策,学术界缺“有贝之财”的困境将会得到某种程度的缓解。而赵朴初先生十年前提出的“称职、合格的佛教人才奇缺”[18]这一现象,现在依然是阻碍佛教事业发展的瓶颈。法不孤起,待缘而生。考察中国佛教教育事业,离不开中国社会的大环境,特别是最近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对佛教所带来的正负两方面的影响。

  在经济领域,中国迈入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大格局,壮大了佛教的社会基础,也给寺院经济的发展带来蓬勃的生机;但整个社会在发展市场经济中所带来的价值失范,某些部门利用宗教谋取经济利益的政策失误与牟利行为,亦加速了佛教世俗化的过程。

  在政治领域,政府贯彻落实宗教政策,依法管理宗教事务,促进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符合政治民主化与政教分离的世界性潮流;但落实信仰自由政策在各地的不平衡,以及国内外敌对势力和民族分离主义与宗教错综复杂的关系,亦从左右不同方面,对宗教的正常发展造成障碍。

  在精神领域,官方主流意识形态走下神坛的世俗化过程,为宗教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精神空间;但现阶段佛教状况因不能满足人民群众精神生活中的宗教需求,导致其他宗教和民间信仰乃至邪教乘虚而入,与佛教争夺信徒。经济水准的巨大差异和政策失误,也使佛教人才和智力成果大量流向海外、境外,“马太效应”越演越烈。

  我们把当今佛教教育的困境与认识误区,放在经济、政治、精神三方面发展不平衡的大环境下考察,主要可归结为下述四点:

  (一)佛教主体软弱,神圣性资源流失严重

  社会各界对佛教的无知和偏见现象依然存在,教内有相当一部分佛教徒对宗教的性质、地位和作用之认识暧昧不清,导致信仰淡化、缺乏主体意识和团队精神,教团组织软弱松散,世俗化倾向严重。在教不言教,实为当前佛教界的流行病[19]。这种状况的存在,模糊了佛教教育的根本目标。片面仿效世俗学校之学制和师生职衔待遇,造成非僧非俗之政策导向,学修一体化和寺院管理丛林化得不到制度上的保证。

  (二)团契精神淡漠,凝聚不起必要的教育资源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在同样的政教环境下,基督教依靠教团的力量,已经在全国各个大区办成具有可观规模的神学院。海外佛教亦依靠宗派的力量,兴办起几十所拥有数千乃至上万师生规模的佛教大学。但我们仍摆脱不了“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的传统心态,团契精神淡漠,教团组织无法凝聚起成规模的教育资源。在办学形式上,各自为政、遍地开花的“小而不全”式佛学院,浪费了本已有限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现有的几十所培训班、佛学院、研究所,绝大部分院校的师资和学生程度参差不齐,学制又互不衔接,教学设施和教学水平无法与海外同类院校相比。

  (三)教育范围狭窄,学制管理失序

  在教育对象上,仅限于僧人这一狭窄范围,而忽略了居士教育与佛教团体工作人员、佛教实业从业人员的岗位培训教育。在佛教的宗教地位尚不坚挺的现阶段,这种自我封闭的教育格局,使僧教育无法保证足够合格的生源。而在佛教界的各级岗位上,大量既未经过系统的宗教政策训练,又未受到佛法知识熏陶的工作人员之存在,很难成为推动佛教教育的有力增上缘。至于面向社会大众的佛教文化教育,因受上述理论观念的困惑,尚未走上正轨。佛教在信仰、社会、文化三层圈中的有限资源,并未得到整合和有效运用。

  (四)评价权威缺位,未形成吸引人才的环境和机制

  中国佛教作为主体力量,对教育成果和人才培养进行考核、评价的权威体制,尚处于缺位状态。由于佛教主体软弱、团契精神淡漠、学制管理失序,佛教事实上是借用政治性权威[20]和学术性权威[21],对教育成果和人才进行考核、评价。这种做法,又加重了佛教世俗化的进程。缺乏信仰权威的教团,无法形成吸引人才的良性环境,佛教人才和智力成果不断向教外和境外流动。同时,却因害怕“渗透”而不敢大量引进海外佛学研究先进成果和教学人才以为我所用。当中国佛教最可宝贵的丛林精神这一优势面临衰退的时候,佛学研究和教学却依然在低水平上徘徊,其灾难性的后果,将是很快抵消掉祖先留给我们的佛教历史文化资源。


三、走出困境的四项建言
  佛教包摄信仰、社会、文化三层环圈,具有宗教、政治、学术三重标准,面对着加强佛教自身建设、协调与政府和社会的关系以及繁荣学术文化等三大任务。佛教教育的根本目标是造就一批续佛慧命、弘法利生的高僧大德,并以此为核心,建构起统一强大的佛教教团。从这个根本出发,由体起用,以主驭宾,才能更多更好地培养出佛教的社会活动和资生事业人才,以及学术研究和文化教育人才。当前佛教的困境,表明在信仰、社会、文化三个层圈中还存在着窒碍。笔者在此重申十年前提出的“广义佛教教育圈”,试图为对治当前佛教教育的困局,提供一种理论思考的模型[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