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古树与古寺的缠绵
公元84年,在东汉的版图上开始出现扶南,一个遥远的南方的国度。此时,佛教开始传入中国。
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使者出使东南亚各国,其中就到了扶南。朱应、康泰分别撰写了《扶南异物志》和《吴时外国传》,记录了扶南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和经济文化。
元朝时(公元1296年),周达观来到了真腊,被首都吴哥城宏大的建筑群和精美的浮雕所倾倒,他写下了《真腊风土记》。如同马克·波罗的《马克·波罗游记》让世界知道了中国,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让世界知道了东方古老文明中又一颗璀璨的明珠——吴哥文明。
然而,吴哥的文明仍在沉睡之中,湮没在苍莽的热带雨林之中。1860年,法国博物学家亨利·莫哈特,在《真腊风土记》记录的线路指导下,有意识地向丛林深处走去,探路的砍刀碰到了坚硬的石头,亨利看到了倒塌的佛塔、东歪西倒的石柱,于是,吴哥古迹震惊了世界,吴哥古城显露出庄严、神圣的真相。
在没有观看《花样年华》之前,我对今日柬埔寨知之甚少,当然,西哈努克亲王除外,是王家卫和梁朝伟让我对吴哥古迹有惊鸿一瞥,梁朝伟对着墙壁的一个洞,说自己心中的秘密,那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默默观望,那些破败的建筑和历经沧桑的佛像,只是背景,苍凉,神秘,只一瞥,就让我难忘。
直到我打开2004年第4期《中国国家地理》,我才知道,吴哥,我来了,柬埔寨不再是一个地理名词,而是成了一个可以感知、触摸的形象。我在这期的“柬埔寨:苦难与微笑”专辑中,乘着想象的翅膀游览了柬埔寨,确切地说是吴哥古迹。这种纸上的旅行,真的如同身临其境,那些精美的图片、细腻感性又不乏理性思考的文字,让我有一种飞翔的阅读快感。
气势恢弘的古城,庄严匀称、比例协调的吴哥寺庙,寺庙建筑上的浮雕,更是美仑美奂——遍布于墙壁、柱廊、窗楣、基石、栏杆上的阿朴萨拉雕像,姿态各异,妩媚动人,她们面带微笑,头带花饰,端庄秀丽,自诞生之日就为神而舞。色彩饱满的图片,让我目眩神驰,可以说是陶醉,是艺术品给人的那种安定,愉悦,混合着莫名的兴奋,还有异域文化带来的新奇感。
最让我心驰神往的是吴哥古城中心的巴扬寺,它结构奇特,由54座大大小小的人面塔组成,中心塔高约43米。塔的四面雕有四种不同表情的巨大面像,分别代表佛陀的四种心情。而微笑的那一面便是闻名于世的“高棉的微笑”,那神秘的笑脸和蒙娜丽莎的笑容一样迷人,一样的永恒,展现佛陀的慈祥与与喜悦,高棉的微笑实质上是一种寂静的东方美学,深邃的静,无边的空,我相信是人与神永恒交流的状态,愉悦的灵魂,超脱了生死和苦难,给人以生的乐趣和希望。“高棉的微笑”体现了神的自由,而蒙娜丽莎的微笑体现了人的自信。
然而,因大规模修建宫殿、寺庙和佛像,吴哥王朝衰落了,灿烂的吴哥文明淹没在400年的历史灰尘中,伴随它们的是遮天蔽日的丛林,再加上战争的炮火、文物的走私,吴哥文明成了一片古迹,被历史改变了容颜,“眼见他起高楼,眼见它楼塌了”,古树见证了坍塌、破败的建筑群落,如今,古树和古寺相伴而生,已难舍难分。
图片清晰地显示了古树与古寺的千古缠绵,那树就像神话国度的树,具有魔法,像蛇一样缠绕着寺庙。难怪《古墓丽影》要在达布隆寺庙里取景拍摄,树仿佛具有柔软的躯体,和大石块建筑的寺庙浑然一体——“被当地人称为蛇树的卡波克树那粗壮发亮的根茎,绕过梁柱、探入石缝,盘绕在屋檐上,裹住窗门,沉稳紧密地缚住神庙。”
寺庙里的佛像坍塌了,而古树依然青翠,青绿色的树皮和寺庙的石雕、墙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说谁更具有法力,我觉得这古树是仿佛,最后变成了树佛,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是一种昭示,要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人借助佛创造出灿烂的文明,佛借助人成为永恒。
吴哥古迹是天地、人神、万物交融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