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达摩祖师的《四行观》
《四行观》全称《菩提达摩大师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观》,被视为达摩祖师亲口所说,是早期禅宗的重要典籍,旨在指明入道方便要门为“理”、“行”二途。日本学者木村隆德在《敦煌出土藏文禅宗文献的性质》中指出:“菩提达磨多罗的教义论说,在《无所得一法论》(P116)汇集八位法师论说的地方被引用为:‘七代祖菩提达磨多罗所说。’这里的论说,是禅宗初祖菩提达摩唯一真言《二入四行论》的《理入》部分,可见,菩提达摩和菩提达磨多罗是混同的,以菩提达磨多罗为中国禅宗初祖的典籍是《历代法宝记》。这种混同表明,敦煌地区的藏人对《二入四行论》及《历代法宝记》都有所了解。”[12]实际上,吐蕃腹地的人对《二入四行论》也是熟悉的,因这是摩诃衍传教的重要内容之一。《五部遗教·大臣遗教》第13章《顿门顿悟》中载:“和尚摩诃衍说:对于行开示四入行,一报怨行,二随缘行,三无所求行,四称法行。第一报怨行,当自己因修行受苦时,自己意中忆念并作此想:我于无始劫中,舍弃清净自性,随顺外境,流浪诸有,轮回并起怨憎,嗔恨殴打损害(之业)无数。因此,今世虽未造损害、罪过,但昔之恶业于此世果熟。非神所为,非人所为,是自业所致,因此心无怨恨并甘心忍受。对殴打者不还手、不怨恨;自心如此生时,与理不违。第二随缘行,众生无我,一切随缘业所转,苦乐皆从缘生。对人天福报等一切,无得失喜怨。是故,与法相应即随缘行。第三无所求行,世人常修乐,绝无有修苦者,但修乐反成苦。若有身皆亦有苦,任谁亦无得乐者。众生若住乐,则不应求乐,息灭所有之想。第四称法行,法理众生垢,以慧眼证悟信守,则不应于高堂之中享乐,美衣甘食财宝皆为烦恼。比如咒药所摄之毒,虽服用亦不能致死,如此善巧方便智慧圆满所摄受者,虽行烦恼法亦无过失。铁之噶若虽小能沉入水中,若作成器具,虽大亦能浮在水面。具足悲悯并慈心坚固故,心善者无罪业。”[13]此处缺“理入”,而所讲“行入”与达摩原文相比,内容基本完整,大意相同,但文句出入较大,如“无所求行”原文为:“三无所求行者,世人长迷,处处贪著,名之为求。智者悟真,理将俗反,安心无为,行随运转。万有斯空,无所愿乐。功德黑暗,常相随逐。三界久居,犹如火宅。有身皆苦,谁得而安。了达此处,救舍诸有,息想无求。经云: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判知无求,真为道行,故名无所求行。”[14]摩诃衍择要选讲,语言通俗,其中“比如咒药所摄之毒”至结尾一段,不见于达摩原文,恐是摩诃衍所加,也有可能是《五部遗教》的编者将此混合一起了。但《五部遗教》中的这段记述,说明摩诃衍曾在吐蕃本土大为弘扬《二入四行论》,并译成藏文,为吐蕃禅宗弟子所熟知,血且流传后世。
3、传授“坐禅法”
神会指责神秀及其大弟子普寂所传的禅“凝心入定,住心看净,起心外照,摄心内证”,其中“凝心入定”就是一种禅修的方法,作为北宗传人摩诃衍也比较重视这种修定方法。《五部遗教·大臣遗教》载:“和尚摩诃衍说:身之坐法和身之安法二中,此开示身之坐法。坐在舒适的坐垫上,身体伸直,两眼观鼻,舌顶上腭,紧结跏趺坐,三门不放逸,如法而坐。若身忙口言意散乱,则何得闲。障碍虽多,摄为昏沉、掉举二,昏沉之因是土火水昏聩、(服用)具精华饮食、老累之故,昏昏欲睡;掉举之因是火、风力大,随外境。如觉受从内显现,则能除障。”[15]禅宗五祖弘仁《最上乘论》中也有“坐禅法”:“若有初心学坐禅者,依观无量寿经,端坐正念,闭目合口,心前平视,随意远近,作一日想守真心,念念莫住,即善调气息,莫使乍粗乍细,则令人成病苦;夜坐禅时,或见一切善恶境界,或入青黄赤白等诸三味,或见身出大光明,或见如来身相,或见种种变化,但知摄心莫著,并皆是空,妄想而见也。”[16]宗密《禅源诸诠集都序》中谈到“息心修心宗”时说:“又须明解趣入禅境方便,远离愦闹,住闲静处,调身调息,跏趺宴默,舌柱上腭,心注一境。南侁、北秀、保唐、宣什等门下皆此类也。”[17]南侁、北秀即智侁、神秀都是北宗的代表人物。神秀的弟子降魔藏(即摩诃衍的上师)同样讲授“坐禅法”:“蒿岳普寂禅师,东岳降魔禅师,此二大德皆教人凝心入定,住心看净,起心外照,摄心内证,指此以为教门。”[18]摩诃衍传授“坐禅法”也是一脉相传。从上引资料看,早期禅宗所传“坐禅法”的内容丰富,包括身体的坐姿、气息的调适、意念的专注、观想中产生的幻觉、身体出现障碍时解决的方法,等等。因文字过于简略,论者往往忽视禅宗的禅修方法。这种禅修法与密宗的观修法相比,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4、十二头陀行
“十二头陀行”即对头陀之行者在衣食住方面的要求和规范,实则是一种苦行。禅宗西天初祖迦叶是头陀行者,号称苦行第一,禅宗历代祖师中多有持头陀行者。“净觉撰写《楞迦师资记》,以宗奉《楞迦经》,故推四卷本《楞迦经》译者求那跋陀罗为初祖,降达摩于第二,共介绍了历代传灯八代。”[19]此八代中就有北宗的代表人物神秀和普寂,“最初的楞迦师修头陀行,遵守一种严格的戒律。”[20]此处《楞迦经》师承为北宗所列,北宗注重头陀行。摩诃衍师承楞迦,对头陀行也很熟悉。摩诃衍曾说自己“自从闻法以来,经五六十年,且曾久居山林树下”。[21]戴密微注云:“居山林树下,是十二种苦修行大方法之一。”[22]他的吐蕃弟子中“亦有除声闻戒外,更菩萨戒,及行十二头陀”。[23]《五部遗教》中讲到迦叶传至摩诃衍的教法时也提到“独处阿练若”及“和尚摩诃衍行十二行”,[24]笔者以为此“十二行”是指“十二头陀行”。另外,藏文史著《娘氏宗教源流》中记载,吐蕃赞普赤松德赞说禅宗是“头陀行者”的教法。汉藏文史料都说明摩诃衍在吐蕃提倡过“十二头陀行”,也保持了早期禅宗的特点。
5、禅师语录
《五部遗教·大臣遗教》第12、13章中收录有许多禅师的语录,其中既有祖师的语录,又有摩诃衍及其同时代禅师的语录。敦煌藏文卷子P.T.116等也是禅师语录的译文。《五部遗教》中禅师语录的保存,说明敦煌本并非孤本,类似的文献在吐蕃本土也在流传。同时也说明禅师的语录是摩诃衍传教的重要内容之一,也是译介成藏文的最主要的禅宗文献。
《五部遗教》中每一位禅师有藏汉两种称呼,藏语中称为,汉语音译为,其行文格式为“某某”。其中《大臣遗教》第12章《渐门渐悟》中收有摩诃衍、菩提达摩多罗、禅师久底《译师班智达遗教》中作、禅师降魔藏的语录。第13章《顿门顿悟》收录的禅师较多,有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