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自己体现实在的解脱主义:认为宇宙本体与自我,原本同一,不过由于迷,看来似有遮隔,一旦解除其迷,即可显现本体的全面目,而由分歧、暂有、不净、不自由进入全一、永恒、清净、自由的境界。大乘佛教属此类解脱主义,为一元主义、万有神教论,此类解脱主义,认为没有现实的必要,反而以为现实就是本体的一面。天台宗说一色一香无非中道;华业宗立事事无碍法界观;禅宗谈生死即涅槃;真言宗说即身成佛,都是这一立场的发展。至此印度之解脱主义,在理论上已使厌世与乐天调和,此岸与彼岸融通,动与静相即,实在与现象合一,而开出阔达自在的境界。
四、产生背景相似:耶教为犹太教之改革;佛教为印度教(婆罗门教)之进化,两者均系对原有之宗教加以某种程度之改造而产生。
五、三位一体说类似:耶教有三位一体之说,言圣父(上帝)、圣子(耶稣)、圣灵(人之明觉),名虽三而实则一;佛教亦有三宝之说,佛宝、法宝、僧宝,佛应属“子”,法可等于“父”,僧则等于“众灵”。两说极相近,但佛早于耶稣五六八年,耶稣极可能源于“三宝”之说,而创“三位一体”说,确否有待吾人之考证。
四、耶佛两教不同点
一、他力主义和自力主义:耶教主他力主义,这一方面固因耶教系“情的信仰”,另方面则系由二元论出发。耶教言神(上帝)的力量至高无上,因此,人必须绝对的服从上帝;又言上帝是万能的,所以人只应依从上帝的意旨,而不应有自己的意旨,如耶稣的祈祷:“非遂自己的意旨,是行神的意旨”。似这等把“救济”认为完全出于神的意志之行为,并非我们所能自动的行为,称作“豫定观”(Pradestination
Theorie)。佛教言因果律,佛说:“现在之果,即过去之因,现在之因,即未来之果。”认为“善恶到头终有报”“自作还自受。”故佛教属“自力主义”,尤其原始佛教最富“自力”色彩,如数论派与瑜伽派。大乘佛教之八宗,除净土宗言“他力”外,其余均属“自力主义”。阿弥陀佛言:“众生济度未尽,誓不成佛”,可为他力主义代表。日本之真宗源于净土宗,亦属“他力净土门”;他力净土门宜施于一般信众;“自力圣道门”则对根器境界较高之信众有莫大吸引力。其实,他力、自力,仅系名言(相)上之区别,他力中亦含有或多或少之自力,自力中亦含有或多或少之他力,如禅师之证悟,有十年八年不能开悟者,有终生不开悟者,其能否开悟,得视外在之“时节因缘”之有无,而定此“时节因缘”视之为“他力”,亦无不可;再就他力主义言,其中心意志,在完全捐弃一己之“我意”,而绝对信从绝对者,在其“入信”之际,即含有莫大之“自力”。故我国高僧大德,颇多主张“禅净兼修”者,确有至理。
二、神本主义和人本主义:耶教言人、神对立,系以神为中心,人与神之关系,犹如迷途之羔羊和牧者,人唯有听从牧者的话,才能迷途知返,故圣经上说:“出于神的必听神的话”。佛教则以人为本,属人本主义,人有共应有之价值,人有其自由意志,人只要努力,就会有其应有之结果,佛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此即“人本主义”之思想;至于佛教,属无神论抑属泛神论?教内教外人士颇多争论。如斯宾格勒认佛教为无神论及虚无主义;谢扶雅也认为佛教为无神论;张龄老居士在“人生”二三一期《佛教与其他宗教》一文中也说:“惟佛教不反对其他崇奉一神或多神之宗教,然其本身实为无神者,性空缘起为对神造论之根本否定”。但从“众生皆有佛性,狗子也有佛性”看,佛教似应属泛神论,或称“万有神论”,是耶非耶?有请诸大德指示。(斯宾诺莎主张泛神论,认为:“神即自然”“自然即神”义不相同)
三、原罪论与佛性论:叔本华说:“关于原罪(即意志)与救济(即意志否定)的观念,便是构成基督教本质的伟大真理。”又说:“基督教之所以有力克服犹太教与希腊罗马的异教,是因为前者之悲观主义,勇于承认人生的悲苦和罪恶,而后者则是乐观主义的缘故。”如从“谦卑”“认错改过”之立场看,“原罪论”是有其价值的;若衡以中国儒家之“性善说”,原罪论则不合中国人传统之观念。佛教主“佛性说”,认众生皆有佛性,首楞严经:“众生元有佛性,非由他得。譬如有人,自己衣里,有如意珠,而不觉知。又如仓藏宝,不自知之。”涅槃经说:“一切众生,定当得大信心。是故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宝积经:“心性之净,如水中月。”在在都说明众生元有佛性,与耶教之原罪论迥然不同。
四、差别相与平等相:基督教的本质,虽建立在“爱”上,但其教理建立之方法,是在“神”和“人”差别,在“人”和“人”差别,“人”和“生物”差别,而是以差别相为其“特相”,故其言“信我者必得永生;不信者终属灭亡”,马太福音第七章说:“惟独遵行天父意旨的人,才能进去。”可为耶教此种思想之写照。佛教则主“平等相”,华严经说:“心、佛与众生,是三无别相。”同经又说:“然彼如来之大智日光,不作是念,但放光明,平等普照,无碍无障;固众生智有高下故,照有先后之别也。”涅槃经说:“以佛性等故,视众生无有差别。”金刚经说:“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如是无量无数无边众生,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度灭之。”故佛教立教精神,在使人人与佛平等,不似耶教使人、神对立。由“差别相”出发,必归于“独善”,流于小器,其气魄远不如以“平等相”为起点,来得宽宏壮阔,而趋向“兼善”。佛教内有“自了汉”一词,乃指仅求“自度”者言,为大乘佛教所不取。
五、神造说与缘起说:耶教言宇宙万物为神造,旧约创世记有详尽之描述,大意说第一日造画夜,第二日造空气与水,第三日造陆地、青草、菜蔬、果树,第四日造日、月、众星,第五日造雀鸟、大鱼和水族,第六日造牲畜、昆虫、野兽和人,第七日停止一切工作而安息,今日之星期天源于此。佛教则主缘起说,言宇宙万物乃因缘而生,有十二因缘之说,曰:一、无明,二、行,三、识,四、名色,五、六入(亦曰六处——眼、耳、鼻、舌、身、意),六、触,七、受,八、爱,九、取,十、有,十一、生,十二、老死。佛说:“一切法皆由因缘生,离因缘外诸法不生。”又说:“若有一法超因缘者,是外道说。”佛教之缘起说有二特色:第一、自形式考之即最为整齐,且系统化;第二自内容考之,佛教缘起观之特长,在注重心理条件,故言:“万法唯心造”,尤其为认识的条件,即依于识与名色的关系,以明六入、触、爱、取、受等心理活动所起之次序,以之缔结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