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3)
时间:2008-07-18 20:21来源:中国古代著名哲学家评传(续编三作者:谈壮飞 点击:
先天二年(公元712年),十一月四日,法藏逝世于西京大荐福寺,享年七十。太上皇(指睿宗,当年七月,他已传位)赐《诰》(注:“玄宗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上皇自称曰朕,命曰诰。”(《资治通鉴》卷二百十)),赙赠“鸿胪卿。赙赠绢一千二百匹。葬事准僧例官供。”“送葬之仪,皆用追宠典属国三品格式。”所谓“鸿胪卿”“典属国”等等,因法藏是康居侨裔,遂用外宾司礼仪对待。崔致远在《传》中说:“古所谓其生也荣,其死也哀”。殆可概括这位康居侨裔的一生了。
法藏的著作,保存下来的还不少。现将日本《大正藏》所录并补以见诸其它经录或单刻本的,列目于下:(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略疏》一卷;(二)《华严经探玄记》二十卷;(三)《华严经文义纲目》一卷;(四)《入楞伽心玄义》一卷;(五)梵网经菩萨戒本疏》六卷;(六)《十二门论宗致义记》二卷;(七)《大乘法界无差别论疏》一卷;(八)《大乘起信论义记》五卷;(九)《大乘起信论义记别记》一卷;(十)《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四卷;(十一)《华严经旨归》一卷;(十二)《华严策林》一卷;(十三)《华严经问答》二卷;(十四)《华严经明法品内三宝章》二卷;(十五)《华严经义海百门》一卷;(十六)《修华严奥旨妄尽还源观》一卷;(十七)《华严游心法界记》一卷;(十八)《华严发菩提心章》一章。(十九)《华严经关脉义记》一卷;(二十)《华严金师子章》一卷;(二十一)《华严经传记》五卷(以上各书,收录在日本《大正藏》内);(二十二)《大乘密严经疏》三卷(原四卷,缺卷一);(二十三)《华严经普贤观行法门》一卷(以上见吕澂《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二十四)《流转章》一卷;(二十五)《法界缘起章》一卷;(二十六)《圆音章》一卷;(二十七)《法身章》一卷;(二十八)《十世章》一卷;(二十九)《玄义章》一卷;(三十)《华严三昧章》一卷。以上见金陵刻经处刻印经目。上列各书,南京金陵刻经处,曾刻印其中二十种,汇编为《贤首法集》流行。
二、法藏的学说师承
据贤首宗人记载的传承世系是:
杜顺——智俨——法藏杜顺是初祖,法藏是第三祖。杜顺(公元557-640年),原名法顺,因俗家姓杜,遂称为杜顺,是一位禅师。传说他有许多神异的事迹,所以道宣的《高僧传》将他列入“感通”类。令人奇怪的是,一个学派的创始人,怎么只留下些神异事迹的记载,而没有与学说相关的资料呢?即使在法藏撰写的《华严经传记》里,对自宗的初祖,竟然没有为他立传。在智俨传记中,也仅述说杜顺引导智俨出家的一段因缘而已。这段因缘是这样的:
(智俨)年十二,有神僧杜顺,无何而辄入其舍。抚俨顶谓景(智俨父赵景申)曰:“此我儿,可还我来。”父母知其有道,欣然不悋。顺即以俨付上足达法师,令其训诲。晓夜持诵,曾无再问。(《大正藏》第五十一卷,163页)法藏在文中只称杜顺为“神僧”,并说杜顺把智俨带回去便交付“达法师”,而且是“曾无再问”。这是法藏对初祖事迹留下的第一手材料,应该是可信的。可是从中丝毫也找不出杜顺与《华严》的渊源,更不用说他与智俨的传授关系了。迟至清代,对确立贤首宗世系有功的续法(公元1641-1728年)(注:蒋维乔《中国佛教史》卷四云:“自柏亭大师(续法字柏亭)研考藏经,于华严宗之源流始末,辨析异同,此宗系统,始釐然分明。”),在撰写《法界宗五祖略记》中,关于杜顺也只有如下的记载:
(和)尚禀性柔和,操行高洁,学无常师,以《华严》为业。住静终南山,遂准《华严经》义作《法界观》。文集成已,投巨火中,祷曰:若契合圣心,令一字无损。忽感华严海会菩萨现身赞叹,后果无毁。(《续藏经》七十二套,第一辑,二册)文中提到以“华严为业”,而且有了关于《华严》的著作:《法界观》。这样,做华严宗初祖,算是有资格了。但述说时,还少不了一条神异的尾巴:著作投火无损。讲到《法界观》这一著作,它是夹杂在法藏所著《华严发菩提心章》里面的。经过澄观(四祖)、宗密(五祖)两人的疏解,才被阐明是杜顺的作品。所以《法界观》的著作权究竟属谁,还是值得探讨的。我们想,杜顺真有这样一种著作,法藏写《华严经传记》时,一定得大书一笔。更不至于偷窃来放在自己的著作里去。由于杜顺与《华严》的关系,实在联系不上,而又居然坐上华严宗初祖的宝座,无怪日本的华严宗学人境野黄洋、铃木宗忠、宇井伯寿等,先后提出异议,要想把他从初祖的宝座上拉下来。经过辩论,最后虽然仍依常盘大定的考证,肯定了他的初祖地位以及《法界观》的著作权,暂时停息了争议,但是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探讨。
智俨(公元602-668年)为贤首宗人确立为二祖。据法藏《华严经传记》记载,他先随摄论师法常学习《摄大乘论》“数岁”,又“听《四分》、《迦延毘昙》、《成实》、《十地》、《地持》、《涅槃》等经。”后来感到“法门繁旷,智海冲深,方驾司南,未知何厝”。由于学习面过广,倒有些为难起来。于是便在“经藏”前起誓,信手抽取一经,做为日后专业的方向。他抽取的是《华严经》。当时智正法师恰好在寺讲说此经,智俨即投身门下,听受研学。不过,“炎凉亟改,未革所疑”。所得的进益是不大的。“遂遍览藏经,讨寻众释,传光统律师文疏,稍开殊轸。谓别教一乘,无尽缘起,欣然赏会,粗知毛目”。从遍览各种注释中,读了光统的文疏,才有所领悟。这就可见智俨关于“别教一乘,无尽缘起”这一创建华严宗的核心思想,并不是来自智正的传授,更非杜顺的薪传,而是读光统的《华严疏》领会得来的。因此,要探寻华严宗的学说渊源,还须顺着光统这条线索去找。
光统即慧光(公元468-537年),因他做过僧官“国统”,所以也称他为光统。他是律学大家。又曾参与勒那摩提与菩提流支翻译《十地经论》的译事。在传播《地论》以及在传播中后来形成地论师“南道系”方面,占有重要的地位。《华严》在刘宋元熙二年(公元420年)译出后,在北方盛为流行。讲说、注解的人也不少。及至菩提流支、勒那摩提译出世亲释论《十地经论》(解释《华严•十地品》的)以后,一时北方研习《地论》成风,并逐渐形成一类师说:“地论师”。由于流支、摩提两家师承各异,在学说上彼此分歧,地论师遂分成两派:北道系、南道系。流支传道宠,宠门下有“匠成千人”之称。著名的如僧休、法继、诞礼、牢宜等,遂发展成“北道系”。这一系的学说,与摄论师相通,当摄论师势力北上,便为摄论师所掩,以后即湮没无闻了。摩提传慧光,光弟子知名的有“十哲”之誉。主要有法上、道凭、昙遵、僧范诸人。法上传慧远(净影寺),道凭传灵裕,昙遵传昙迁,发展而成“南道系”。这一系人才济济,传承直至隋唐未断。贤首宗成立,以《华严》标宗,即包括《十地》在内,于是“南道系”即为贤首宗所融摄而不另传了。从上述地论师的传承看,慧光是“南道系”的关键人物。他随佛陀禅师学过禅,又擅长律学,还参与《十地经论》的翻译,就佛教所讲的戒定慧三学方面,他都是兼备的。这样一位佛教学者,他的著作会影响到智俨,那是理所当然的。智俨跟专讲《华严》的智正,也都不能解决的疑难(“未革所疑”),一读慧光的文疏,却能别开新境(“稍开殊轸”);它明确地讲:“别教一乘,无尽缘起”是从光疏中领会的。那末,贤首宗的学说师承,能够不依此比较可靠的资料,而去听信后人编造的谎言吗?智俨之学,渊源于地论师,又从摄论师法常求救,可以说是会通地摄两家的。法藏继承了他的思想,又将当时天台,慈恩新兴之说,融合在自宗学说之中,务使自宗能高出其它宗派之上。不过基本内容,并未超出智俨所讲的范围。法藏之说,许多地方明显地袭取了天台、慈恩两家。贤首宗人所以推杜顺为初祖,也有可能是想掩饰因袭别宗的痕迹,用此来表明其另有渊源。